太阳照在串场河畔 26

作者: 室静兰香a | 来源:发表于2018-12-22 14:32 被阅读57次
    太阳照在串场河畔 26

                --当年那些事 二十六

          行路难,行路难。路崎岖,道不平。路虽有,却无车,迈双腿,靠步行。出远门,坐小舟,河里走,浪里行。逆风行舟,浪打船头。不进反退。纤绳紧绷,弯腰躬背。风水不便,客人拉纤。

          苏北里下河地区,尤其盐城境内,串场河是母亲河。交通要冲,日日夜夜,南来北往的大小船只,穿梭交会,十分繁忙。河上白帆点点,如星散落。河两边辟有纤道,供拉夫行走。只见纤绳绷得紧紧的,在日光下一跳一跳,拉纤的有本事,穿绳会当是绝活,有技巧,一旦会错,船与船秩序尽乱。

          串场河系人工开挖?还是先天形成?不得而知。常听人说起串场河的故事,觉得真实可信。

          北宋年间,盐城大片土地就在海边,一片盐碱地不说,还是大海之滩涂。逢到涨潮,海水如洪水猛兽,冲淹滩涂,吞噬农田庄稼,毁灭房屋。百姓苦不堪言,在大自然面前是那样的无能为力,任其宰割。年复一年,不知多少人为海水丧身,又不知多少人流离失所,逃难他乡。百姓挣扎在水深火热之中。

          北宋一代名相,范仲淹,字希文,身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亲民爱民之情怀。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在盐为官任上,亲睹百姓深受水害之苦,其症结全在海水肆虐。潮涨潮落是常事。范公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毅然决定修筑海堤,将肆意逞凶的海水拒于堤外,经勘察,测量,决定堤之高度厚度,走向等。经数年奋斗,终于筑成能让海水却步的巍巍长堤。筑堤之土,便取于河道,一防海水,二开河治水,开通水上通道,便于南来北往的水上运输。便是今天的串场河。

        后世为了纪念这位忧国忧民,勤于政事的一代贤相,盐城人就将海堤命名为范公堤。在新建水街时,雕刻范公花岗石塑象,供人瞻仰。有鉴于此,盐城又命名了范公大道。以铭记范公的历史功绩。

        外出远行,一条通榆公路,年久失修,坑坑洼洼,汽车望而却步。有其名而无其实。

        南来北往的客货运输之繁重任务,便历史地落在了串场河上。串场河一片繁忙。船来船往。

          56年秋,那年我虚八岁。祖母带我由上海乘长船到苏北老家,生平第一次感受了行路难的艰辛与风险。

        什么叫长船?就是一普通的小木船,承载约有七八千斤。路遥船缓,耗时费日,故曰长船,颇似鲁迅笔下的乌篷船。船家邀集欲往盐城的乘客,约定开船时间、注意事项、彼此责任义务。一人二元船费,儿童减半。

          那天下午,祖孙二人如约而至,在黄渡上船。踏上回故乡的路,祖母心情激动、急切。巴不得船儿快快飞起来,飞过田野,飞过村庄,飞过天险长江。那时我小什么也不懂,瞪着一双幼稚惊奇的双目。船上七八个人都陌生的很,有男有女,苏北口音。大家坐定,收拾好行李,下了船舱。船家一声“开船啦”!便解开缆绳,竹篙一点,船离码头,直向前方驶去。船家放下篙子,不紧不慢地摇起了橹。拨开层层清波。

        船上枯燥无聊,人挤人,想要自由自在地翻身都不太可能。顺风顺水,还算顺利。

          傍晚时分,船头上设有破缸做成的锅腔,各家开始轮流做饭。粮食由各人事先备好,烧锅草由船家备着,钱由各家分摊。计有四家人,轮到我们时,天时已近一更。我肚子饿得咕咕叫,缠着祖母要吃东西。祖母一边哄我,一边烧粥。出门在外,一是将就,二是节省。刚吃完晚饭,我就已经进入梦乡。

          早上醒来,睁开惺忪的双眼,船儿已在河中悠悠地前行。祖母抄起一把河水,为我洗了脸。怕我饿了,走到船头,盛了碗粥,没有咸就着,饥饿好下饭。

        日行夜宿,走走停停。半月有余,才到江边。

        民船过江有规矩,一是要梵香祷告,求菩萨保佑。二是要找一大船,能吃得住载,抗得住风,谈妥价钱,将我们的船绑在大船左舷,由大船护着,带过江去。遇到风大,所谓的大船也是木船,只不过船大些,有三根桅子。以风为动力。

        过江时,不让小人看,关进舱里,怕小人口没遮拦,得罪菩萨神仙。遭来行船之祸。人说江水圆滚,喝了走好运,江神保佑。舀来的江水,人人分得一点。

        过江时,虽不让看,在仓里完全感受到船在剧烈地颠波,一上一下地,直让人想吐,但不敢说话。

          约兩个时辰,船终于落帆进口,一颗紧张蹦跳的心终于落地。

        船到江北,一阵乌云涌来,此时东北风起,直奔河面,突然之间船速慢了下来。顺风顺水变成了逆水行舟,船头浪浪开花,在水中挣扎前行。

          船家一说,两个年轻些的人自告奋勇,拿起纤绳,跳上岸来,一步一叩首,弯腰曲背,奋力前行。船速立刻上来。

          久蜷舱内的人,见不到阳光,看不到蓝天白云,呼吸不到新鲜空气,更谈不上欣赏大平原上,里下河地区的田野秋景。就连漫步行走也成了奢侈之举,得此之机当然高兴。

          拉纤的活儿,本是最消耗体力的。有吃人饭,干牛活之说。纤夫将麻绳套于身,有一板子贴在胸前,以防麻绳勒身,时间一久,便会勒出一道血痕,用一纤板护身,可免受其苦。

          拉纤的两个小哥,刚上得岸,自由之身,充满活力,高高兴兴地,一步一叩首,昂首弯腰,顿把饭的功夫,船行六七里,离家越来越近,一阵近乡情更切之情,油然而生。

        天色将晚,夜幕降临,一片漆黑。乌云翻滚,风雨欲来。果然不错,船家刚觅得一避风处,船泊停当,黄豆大的雨点,瓢泼碗倒。倾刻而至,敲打在舱篷上,沙沙作响。忽而风起,割得舱篷吱吱作响。岌岌可危。舱内之人,一面拼命用手拉着篷梁,扣进舱篷,一面祷告菩萨,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我们老小二人,从未见过如此险境,吓得魂飞魄散,我一头栽进奶奶怀里,哇哇大哭。

        早晨醒来,风停雨住,船如一叶飘萍,继续前行。

          经一个月的艰难跋涉,离盐城最近的小镇一伍佑远远在望。船上人欢呼雀跃。船家也是瞎子磨刀望见亮了,一时高兴大意,船头一偏,只见对面一条大船迎面而来,若是两船相撞,不堪设想!说时迟,那时快,舵把一摆,与其擦舷而过,避免了一次大事故。不幸的是,船头的锅腔连锅带盖翻入河中,只见锅盖在水中顺水漂浮打转。

        一船人吃喝无着。好在离家不远。还有一天的路程。船靠码头,相继上街顺便散心,买了些吃食,权作干粮。将就顿把。我记得祖母领着我买了几个熟山芋和黄烧饼。

        一个月不曾洗澡换衣,汗是干了又潮,潮了又干。到得家来,虱子满满。也怪,应了一句古话,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当时,身上也并不觉得难过。

          乘长船往来盐沪之间,生平仅一次。后来从未有过。因为有了轮船,汽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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