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湘义奇怪般地在第二天早晨清醒了过来,他迷惑地看着四周的残垣,无力地询问汤袭龙这是哪里,竟全然不知这几日的经历。汤袭龙就把沙尘暴后遭遇土匪,夜行迷路到西湖、望遥洞,以及他生病后顺着流水,摸索到这里的经过说了一遍。汤湘义似乎记起了一些片段,说到处身的这个堡子,汤湘义突然挺起了身子,带着军人天生的肃然敬意说道:“这里就是玉门关啊!‘羌地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我们终于可以入关了,这里当地人叫小方盘城,有人认为是唐朝玉门遗址,也有考据说是唐朝关隘的一处仓廒,但都认可这里在古玉门关附近。当年我们跟随少帅刘锦棠入疆,从这里出关,誓言取胜回师,在此勒石封祭,可平疆后忙于地方恢复建设,设置行省,改土入流,后刘帅因病归乡英年早逝,也就只成了一个愿想,今日又能来此,也是机缘啊!袭龙,你去设个祭台吧,把我们一起过来,却再也不能入关回家的兄弟们祭奠一番吧。”
汤袭龙找到了一处小土台,把携带的铜香炉摆正,郑重地点燃三根檀香一字插好,又在旁边贡献了几样食物,便搀扶着颤颤巍巍的父亲过来。汤湘义瞬间像神威附体,双臂挣开儿子的搀扶,面容萧肃双眼噙满泪水,扑通一声直直跪在了土台前面。汤袭龙,徐茂还有搀扶他过来的汪卓原也都赶紧跪在了身后。
汤湘义泣声中含糊念道着一些人名、地名和战事,他似在对哪些战死疆场上的亡灵们诉说着,又像是对自己目前处境的伤感冤念,到后来竟然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感染身后的人也禁不住流起了泪来。
祭拜后汤湘义显得十分平静,又回到毡垫上,紧紧地盯着火苗忽闪忽闪地升起又落下,他似乎突然悟出古往今来各朝名臣宿将,期许建立霍去病那样封狼居胥昭炳千秋的不朽功业,其实封狼居胥,勒石铭记,并不都只是为了表功,更应该说是对艰辛付出者的一种铭记和缅怀。如今自己虽为一残年老兵,不再是千军万马不可阻挡的铁骑洪流的一员,但当年的雄风豪迈,视死如归的气概,岂是一块磨石能说透的,马革裹尸只能是真正军人最后归宿,如今还不能回到家乡,但能进入关内,足矣,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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