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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童《河岸》读后 | 父子两荒谬人生的背后

苏童《河岸》读后 | 父子两荒谬人生的背后

作者: 凡讷 | 来源:发表于2018-12-26 22:03 被阅读27次

    如果你是在一个团圆的节日里,就不要看苏童的《河岸》,因为这是一个关于分离的故事。

    这种分离不是某两个人之间的生离死别,而是人和身份的分离。身份一旦被抽离,“我”和这个身份社会也分离了,最后发现世界之大无容身之所,永远漂流在河中,不得靠岸。

    我是在冬至那天看完的,当下有一点难遣的清冷感。

    故事

    (全方位无死角剧透)

    这是库文轩、库东亮父子两的荒诞命运。(父:库文轩;子:库东亮)

    上部、

    库文轩是油坊镇的书记,但他原本也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孤儿。7岁的时候,他屁股上的鱼形胎记让他幸运地被鉴定为烈士邓少香的遗孤。

    这层烈属的身份给库文轩带来不少的好处,也让库东亮有一个优渥而令人艳羡的童年时光。

    但这一年,镇里来了烈属鉴定小组,他们将库文轩带到了招待所盘问了两个月。虽然最终没有明确的结论,但镇里质疑库文轩烈属身份的声音越来越响,有人说库文轩根本不是烈属,而是河匪和下流女人生的孩子。那一段时间,镇上的人热衷于看人屁股上的胎记,他们发现有好多人屁股上都有鱼形的胎记。

    库文轩丢了烈属身份后,妻子乔丽敏很是不满,但她还有更大的不满是库文轩在盘问中交代的作风问题。在一个个夜晚的审判中,乔丽敏掌握了丈夫具体的作风问题。库文轩搞过很多女人,而很多女人平日都是那么正经端庄。库文轩的这些“犯罪事实”被记录在了一本工作手册上。父母离婚后,库东亮选择了和父亲库文轩一起生活,而这本父亲的“风流地图”无意中成为了库东亮的性启蒙。

    父子两搬进了向阳船队的7号船。船队的人常年生活在船上,来往于河流中运人、运牲口、运物资,船队里的人身份都是不清不白的。

    有一回,船队回到了油坊镇,库东亮到岸上办事,但遇到了一个曾经被父亲搞过的女人,她正在举丧,她的丈夫小唐迫于绿帽子的压力自杀了,她要求库文轩去小唐的坟上上香。库东亮和她起了争执,动静越闹越大,父亲库文轩在舱内剪掉自己的生殖器,所幸抢救了过来。

    打那以后,库文轩几乎不再走出船舱。

    下部、

    后来船队意外收留了一名女孩,慧仙。慧仙是吃着船队的百家饭长大的,14岁这年,慧仙很幸运被选为李铁梅的扮演者,她一战成名。上面的领导有要培养她的心,慧仙在文艺部没处好,就被安置在了油坊镇的综合大楼里。

    她时常觉得要把握好自己的前途,但也总是搞砸。从14岁到19岁,慧仙从小铁梅变成“什么都不是”,油坊镇的书记赵春堂最后将她安置在了人民理发店。

    库东亮也有一本工作手册,里面写全是慧仙的事。为了应对父亲对他全方位无死角的监控,他用向日葵代称慧仙。他迷上了“监视”慧仙这件事情。每次上岸,他总要假装休息地在理发店斜对角坐上好久。

    后来父亲知道了,他严格规定了库东亮上岸的行动时间。

    这一次上岸,在人民理发店,库东亮遇到了两个被父亲搞过的女人。这两个人奚落了库家父子一番,库东亮也不饶人,就抖出了这些丑事。女人寻死觅活,“气得心脏病都犯了”,事情闹大了。父子之间也爆发了争吵,库东亮一气之下跑走了,后来听到有人来通知父亲喝了农药,现在医院里抢救。

    库文轩抢救回来了,加入船队13年中,父亲两次上岸都是去的医院。父子两出院回到船上时,船队其他人已经走了,只剩7号船孤零零地漂泊着。

    这13年中,库文轩一直写信,一直在等烈属平反,但一直没等到。库东亮觉得要为父亲做点什么,他上了岸,将邓少香的烈士碑带到了船上,库文轩趴在碑上,搂着“奶奶”的英魂。

    后来,父亲库文轩将自己和烈士碑绑在一起沉入了河底,儿子库东亮因为和岸上的矛盾激化被禁止上岸。

    故事讲完了,说说我的几点感受。


    1、少年人的性

    很多人都说苏童的书里常有一个阴郁少年,有着扭曲的性欲。

    确实,库东亮也不例外。他从父亲的“犯罪记录”中获得一些满足;他监视慧仙,在慧仙要帮他理发的时候,他勃起了,26岁的他仓皇而逃。

    但他也挺惨的,26岁的大龄青年依然无法正常面对自己的性欲。那是一个压抑的时代,和一个被父亲全面监控的少年。

    父亲对库东亮的监控可以说是360°无死角,“眼神往哪里放”会被呵斥;“裤裆鼓了个山包”会被鞭打。父亲对儿子是全方位的管制,从思想到身体,而在性这个问题上最为激烈。

    性始终和“羞耻”画上等号。这里有时代的性压抑,有文化的性压抑,也有库文轩对自己风流问题而滋生的性压抑。


    库文轩的这些性管制是一种对自己的反思,也有一些微妙的代偿心理。

    2、示爱无能

    苏童在一次关于《河岸》的采访中说到:“紧张的父子关系无论紧张到什么程度,它永远有弹性,之所以有弹性,因为这关系包含着难言的亲情,父与子其实是互相倚靠的,这倚靠来自于互相的爱,紧张并不会消失,但爱总是会喷薄而出的,写他们的父子之爱,本身也是我的叙述目标。 ”

    就像苏童说的那样,在这一对荒谬人生的父子之间,那种难言的亲情依然存在,它喷薄而出,发自肺腑。

    父亲说,“等我拿到烈属证,我再把烈属证留给你,我就可以去见你奶奶了。”

    儿子在父亲抢救回船后,嘴硬的父亲说,“你走吧,爱去哪去哪。”儿子说,“你身上脏了,我帮你洗洗。”父亲说,“是该洗洗了,那你帮我洗好了,你就走吧。”

    儿子为了父亲,和人打架、耗尽体力地把烈士碑拉回船上。

    这些难言的爱,这些难言的亲情都在,但它又像一个笨拙的巨人一样,明明想造一把椅子,却不小心地把椅子给捏碎了。

    3、“你只是一个空屁”

    慧仙不是李铁梅就什么都不是了,库文轩不是邓少香的儿子就什么都不是了,库东亮也就是个空屁了。

    他们因为身份而得来的一切优待和好处,也在身份幻灭的时候全都消失了,甚至还要多一些更多的奚落,身份的幻灭大概就是跌落神坛。


    而跌落神坛的人究竟该如何自处?如何看待自己之前的身份和现在的身份?我们人一定要有个身份吗?如果什么身份都没有那又会怎么样呢?

    但人们仍然热衷于追随可以带来好处的身份,油坊镇每个人开始一场荒唐的找鱼形胎记,傻子扁金始终认为自己才是邓少香的儿子,身份带来的便利和好处是傻子都知道的事情啊。

    库文轩和邓少香的纪念碑一起沉入河底,就像他守了十三年而未得的烈属证,他最终选择了用最执拗的方式守卫了他的尊贵身份和高尚血缘;

    慧仙后来嫁人了,身份幻灭后,她世故了很多,“小姐心丫鬟命”的她也意识到了自己原来不是“小姐”,她现实了,也妥协了,这可能是最安全的一条路子;

    库东亮迷失了,他被禁止上岸了,天地之大,没有他身份认同的地方,也没有他可以存身的地方。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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