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哒啦啦小顽童
上一章 | 三个月失恋日记（5）
天气不错，刚好在网上打印的资料也到了，就出去跑组。
现在这些正在筹备的摄制组的风气真的是和去年我来北京的时候有大大的不同。随着网剧的走红，莫名其妙的出来很多资金不够、题材噱头的网络电影，拍的都是一些博人眼球的内容，好的一点在于这样的剧组对于我们来说得到角色的机会更大一些，而且相对来说周期比较短。
平常遇到的组呢，也都差不太多，特别大的组人家基本都是在自己公司，或者工作室筹备，这些在宾馆筹备的，有一些电视剧和院线电影，但是越来越多的是网剧和网络电影，好处就是比较集中，一次可以扫一圈。
今天我去的这个就是北京最大的剧组筹备宾馆了。
一进门有个粘贴板，各种各样的A4纸，我挑了一些看起来还不错的，记在了手机上，然后开始一家家跑。一直都挺顺利的，直到连着碰上两个奇葩剧组。
第一个我一进去，副导演是一个又瘦又小的男人，我刚说了个“您好”，他就说“你是经纪人吧？”
我说：“不是呀，我是演员个人，这是我的资料。”
“哦，我还以为你是经纪人呢，看起来像经纪人。”
“为什么呀？因为我不够漂亮吗？”我还是乐呵呵的。
屋里还有一个经纪人带着她的男艺人，男艺人听我这么说也笑了，然后他们打了个招呼就走了，屋里就剩下我和这个瘦小的副导演。
他看了看我的资料，突然话锋一转：“你真的很适合做经纪人哎！你看你这么阳光，性格应该挺好吧？是这样，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做演员了，你说成天跑组被人挑挑拣拣有什么意思，你来我这做副导演，挑他们，你觉得怎么样？”
我一时间有点懵，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哈哈哈，这样不好吧，我也没什么经验，再说了我到您这做副导演了，那您干什么呀？”
“我不是副导演，我是制片人。我跟你说真的呢，你来我这，我每个月给你三千块钱，”说着他低头又看了一眼我的简历，“呀！你还是编剧！那正好，你没事了就坐这给我写剧本！”
我忍住了冲他翻白眼的欲望，用我的机智跟他打哈哈：“那不好吧？我完全不了解网络电影，我之前写的都是电影剧本呢。”
“没事没事都是一样的，你写出来，我这还有编剧，给你一改不就完了吗？好了你别犹豫了，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他激动地不得了。
“什么呀，我总得想一下呀。”我心里想这都什么人啊。
这时候进来一个女生，高跟鞋、小短裤、黑抹胸，整容脸上顶着浓妆，还戴着美瞳，脸尖的都可以用来做锥子了。这样的女生在剧组也是很常见的，我本身也没什么意见，让我想不通的是这个副导演突然就开始对我进行人身攻击了：“还想什么呀！我跟你说我这就是看你性格好，想给你一个机会，刚好我这还缺人，不然哪能轮到你啊！你看看你自己，你长的这么难看，做什么演员啊，”伸手一指那个女生，“这样才能做演员你知道吗？你再看看你这资料，一点也不专业，这都什么呀，我跟你说这种资料我都是看都不看的。”
他手里正好拿着我和那个女生的资料，我的是专门找学弟设计过的版面，那个女生的资料是薄薄的一张纸，只是堆了点照片而已。我并不觉得自己的资料比她的差劲啊。
接着他不管不顾的就开始跟我说他有一个办公室题材的点子，什么小三小四，还有个胖妞是吃货专门负责搞笑之类的。说实话跟他说两句话我就知道他是什么水平了，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我就想着赶紧走了。刚好这时候进来一个经纪人，带着自己公司艺人的资料给他看，我趁他不注意把我的资料拿了回来，上面还有我的联系方式呢，我可不能把资料给他留下了。
找了个说话的间隙，赶紧插了句话，我说，“那您先忙，我就先撤了，您说的事情我回去了再考虑考虑吧，然后我想好了联系您。”
“这还有什么好想的啊！你什么时候能想好？”他简直恨不得我今天就留下，太可怕了。
“嗯……今天晚上吧！”我怕他要我的电话，“您微信是门上贴的那个吧，我去加一下。我真得考虑一下，我总不能跟您说好了然后不来吧？”我说着就往门口走了，不过sorry啊，出了这门你就别想再找到我了。
他的声音远远传来：“你还想不来？我跟你说你要是不答应我这个事你就别想在这个圈里混了，我有好多个徒弟呢，集体封杀你啊！”
我终于翻了个白眼。
神经病。
我以为这是我今天遇到的最奇葩的事情了，然而并不是，接下来的一个剧组更是让我大开眼界。
我进去以后依旧是递了资料，站在旁边等他们问我些什么，坐在椅子上的中年大叔说自己是副导演，然后给我介绍躺在床上的中年大叔是导演。问过好后副导演发话了：“你态度不错啊，想给你个机会，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我们这个戏的女性角色都是很性感的，需要穿泳衣，你放心，不是比基尼，是那种连体的，然后你想要这个角色的话你得试穿一下，我们要提前看。”
完了，又是一个神经病。
“性感啊？我不行的，我胸太小了穿泳衣没感觉。”我笑着摆手拒绝。
两个中年大叔都笑了，补充道：“其实也不需要太性感。”
拜托大叔，你说话前后矛盾了好吗？
躺在床上的导演大叔发话了：“也是看你态度好，想给你一个机会，你进洗手间换就行了，你放心吧，好多小姑娘都试过了。”
我一看这还挺难缠，便装作思考的样子：“那这样您看行吗？我刚来，先去其他组跑一圈，最后再回来您这，不然我怕这一耽误时间长。”
两个大叔答应了。
出了门我就去门口小卖部买了个冰淇淋，一边吃一边走，直接搭地铁回家了。
妈妈说让我这几天多和朋友在一起聚聚，调节一下心情。其实不用她说，我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在这么做了，之前来北京一个月都没怎么见朋友，这分手半个月的时间里，我刷刷刷的把朋友们全部见了一遍。
这次见的是艺考时在中戏上专业课的戏文班的同学，我们也好久没见了，仔细算的话，差不多有四五年的样子，刚好里面一个叫耗子的朋友回国，我们几个在北京的，索性就联系了一下，大伙儿一块儿吃个饭聚聚。
他们一直管我叫大姐，万岁说这是尊称，因为我总是照顾别人。那会儿小，还在上学，叫我大姐还罢了，现在这个年纪了被叫大姐，总有种马上就要提着菜篮上街去买菜的既视感。
唉，还好没有给他们犹如母亲般的温暖，不然是不是得叫我大妈了。
我在意料之中迷路了，在万岁的远程指导下，我们在一个大厦楼下集合了，看看时间大伙儿提议不然直接去吃饭吧，那天刚好我禁食，正好饿着肚子，自然赞同，耗子想吃东北菜，说是没吃过，我们其他人没什么意见，吃什么都好，万岁就叫了一辆快车，四个人就萌哒哒的出发了。
耗子比较壮，义不容辞的坐在了副驾驶，没想到司机大叔也是一个壮硕的人，两个人就如何减肥这个问题聊得热火朝天，我们仨根本插不进话。后来大叔开始强调减肥后的桃花运，可是车上坐着四只单身狗，一个导演两个摄影师一个演员，大叔天不怕地不怕的说：“我看你们几个，这差不多最多耽误个一两年，就该结婚了吧。”
耗子头摇得像拨浪鼓：“哎呦，那不成那不成。”
大叔很生气：“咋了？”
耗子：“结了婚这职业生涯就断送掉了。”
我坐在后面真的是憋笑憋到快要内伤……
这个大叔很不好惹，一边跟北京的下班高峰期作斗争，一边愤怒的告诉我们结婚的重要性。
“一定要结婚！”
“感情都是可以培养的！”
“家庭和事业同样重要！”
“记得给好评！”
下了车我们目送司机大叔离开，顿时笑的前俯后仰。
大叔不会明白，学艺术的孩子们并不是思维怪异，而是我们比一般人更重感情。
这几个朋友都跟我关系很好，其中桃夭跟我关系最近，当初在中戏上课的时候我们俩就在宾馆租的标间，是学生时代的舍友，后来她大三的时候拍导演创作的微电影，女一号临时有点问题，我就从西安过来帮她演，拍摄期间也一直住她宿舍，就直接睡在她的床铺上。
她爸爸是一个道士，之前还帮我看过手相，桃夭自己也会一些，以前我老叫她小半仙儿。这些日子我的感情一团糟，就和她说了，她说回去可以拍一下双手手心，她发给她父亲帮我看看。
隔天我就发过去了，桃夭很快就给我回话，叔叔说，我和他在一起是会经常吵架的，不过这都不要紧。我很无奈的回复桃夭，可是我们已经分手了呀。桃夭问过叔叔，说分手也好，稳定一段时间，可以再谈新的。
叔叔再没说其他的，大师好像都很避讳这个，不到时候知道太多并不好，我便也不再问了。我一直都说我是信命但不认命的人，所以即便我知道我们命理不合，但还是想和他在一起，有一种再好我也不要我就只要你的感觉。记得有一回看杂志，采访一个女演员，问题是：你做过的最勇敢的事情是什么。她说：放弃一段不合适的感情。
可是我觉得放弃并不难，挽回一段不合适的感情，才是真的需要勇气。
在认识他之前，我在四川大邑拍戏，杀青后在成都和表演系的师姐见了一面，师姐带我去吃好吃的串串，我们在咖啡厅聊到十一点。之前在学校和师姐关系就不错，我们都演过《搭错车》的阿美，只不过她是主角场，我是配角场。结果晚上看到师姐发朋友圈，说本来是要来北京出差的，结果北京下大雨飞机停飞了。我赶紧发微信问她什么时候过来，我说“长彬师哥混的很不错呢，要签约乐视了，到时候等师姐你来了，我们一起去找师哥宰他一顿，哈哈。”
师姐也很激动，正巧我们学校的话剧《白鹿原》刚刚在北京演出完毕，转战到了天津，师姐说本来想坐高铁去天津看的，这下计划全部被打乱了。和师姐也是好久没联系，各种天马行空的聊。
我调侃说：“师姐为什么每次见你都是让我原形毕露啊，上次见你，我是萌萌哒单身狗吧？好不容易谈个恋爱，这次即将见你，我又被打回原形了。”
师姐笑的不行，说：“本来应该是个略感悲伤的故事，我怎么觉得那么有喜感呢？”
“因为我就是个喜感的人。”
“自带喜感，简直没办法。那你们为什么分手啊？”
说到这个我更悲伤了：“他说对我没有想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简直了，太搞笑了，这是我听过最直白的。”
对，我的师姐就是这么亲切。
“看来我只能成为同性恋了。”
师姐赶紧接上：“难怪你听说我要来了那么激动。”
“跟这个没有关系好吗？！”
“万一有关系呢？女同的世界欢迎你。”
一万个白眼送给亲切的师姐。
“好呀，那我不会放过你的。”再加上一个奸笑的表情。
和师姐调侃的时候，我在想，真不容易啊，我终于可以把这个事情当做一个笑料讲给身边的人了，没有包袱，没有痛苦，没有不舍，就是单纯觉得好笑，尤其当我作为一个当事人，说起来难免绘声绘色，在他们觉得好笑的同时，我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是的，如果是我朋友这样讲给我，大概我也会笑到肚子疼吧。
可是之所以能笑，是因为那些痛不欲生的时候，都过去了。
也许可以回家了。
之前一直想回家，但是自己情绪不稳定，怕回去了忍不住去找他，那就麻烦了。异地第一次成了优势。现在我已经放下了，那么回去，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现在回看我的朋友圈，干干净净，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他呢？本来就没有发过我的照片，分手也无妨，什么都不用删。曾经想发他的照片，还跟他商量让他挑一张好看的，他说等等吧，满月了再发。可是等啊等，满了五个月，我也没等到，直至分手。
原来我一直是这么可笑的存在啊，又有槽点可以和师姐聊了，哈哈哈。
正想着给妈妈打个电话呢，心有灵犀的晚上她把电话打过来了。
但是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妈妈说，我一直在北京也没有找到剧组，还是得靠云朵姐姐给我介绍，爸爸的意思既然这样，还不如把北京的房子退掉，回西安，在家住，有剧组了去剧组，没有的话在家也好。
我沉默了半晌，我问她：“那你的意思呢？”
“我没有什么意思。”
妈妈话虽这么说，但是我听她的语气，她是赞同爸爸的。
挂了电话我心里一团乱麻，我知道他们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北京，可是演员是个地域性的职业，我回西安没有发展前景啊。是，我现在是在靠云朵姐姐帮我介绍进组，可是如果我在北京，我就可以自己去跑组，一次不行还有两次，两次不行还有三次，只要我坚持努力即便不能成功起码会有改善吧？可是我回到西安，那真的就只能靠人家姐姐，就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啊。
我心里那么多话，却不知道怎么说，因为我确实开不了口，大学毕业到现在，我完全都是家里人负担，我和甜心合租的房子也是妈妈每个季度付着房租，金主开口让我卷铺盖回家，我一个经济都不独立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和立场理直气壮的开口说我要留在北京呢？心烦意乱。
本想和甜心商量，但她因为昨晚没睡好，黄花菜送她回来，她就洗洗睡觉了。我一个人坐在床上干瞪眼，越想越是心烦气躁，那个时候不禁想到了他，因为他了解我，我现在必须要听听别人的意见。
不管了，给他发了微信，把事情大概讲了一下。
他说：“那你怎么想？”
我说我当然想留下来了。
“那快点找到组。”
我和他说了一下北京剧组的情况，没有那么容易的。
“你找找兼职。”
这是他最后一句对我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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