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嘿，K先生，你好吗？我想，如今的你大概是很好的。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已经改掉司南不向北这个昵称很久了，当时改的时候很艰难，因为我所有网络账号的昵称都是它，这个含有你名字的昵称陪伴我度过一段漫长的暗恋时光，也陪我耗尽对你最后的爱。

      我们初二那年相遇相识，当时的你已经好高了，人长的白净，却又不显秀气，反而有一种冷冽的气质。而我，还只是勉强到你的胳肢窝，样子也算不得好看，除了学习好一点之外，性格还很飞扬跋扈，动不动就发脾气甚至还动手打人，没有哪一点像个女孩子。那时的我和你，按照一般的狗血逻辑，应该是我喜欢你并且求而不得的套路。然而在我还不懂喜欢是什么的时候，你却一不小心把那个总是在班里横冲直撞的我，轻轻地放进了心里。现在想来，大概是那时太过清冷的你，恰好需要一个如火一般的人来温暖你。

      第一次感受到你的不同是在初三的一个午后，在闹闹腾腾地和同学打闹中，我终于感觉到有一道目光一直聚焦在我身上，我转身抬头的时候看到了你，面容清冷，目光灼灼。一向无法无天的我竟然不敢直视你，只好丢下一句“看什么看！”就落荒而逃。

      后来的日子里你开始变得温柔，以至现在我印象中的你都是温柔体贴的。你常常在给我讲物理题的时候轻轻地问懂了吗，而我回馈给你的却是在教你英语时的不耐烦，然后看你一脸无可奈何的望着我。在离毕业越来越近的日子里，我们的关系也越来越好，我常常嫌弃你不爱笑的脸，你也会偶尔嘲笑我好不容易长到快到你肩膀的身高。我当然不会告诉你，其中的某一天我在给你整理课桌时看到了你没有收好的日记。哪怕就在匆匆略过的瞬间，我还是在那些不算成熟的文字里看到了我自己。那一刻我有点慌乱，我从未想过友谊之外的感情，还不曾体会“喜欢”一词，懵懵懂懂地就过了这么些年。我想，你大概永远都不知道那时的我看了你的日记吧。

      高中我们没有在一个学校，也就很少见面，但依靠着QQ，关系反而比初中的时候更亲近。在这之前，我从来不知道你也是爱玩的，以至于我偶尔去找你时也是在各种网吧。你依旧白净，一米八几的个子总让我觉得你和周身环境格格不入，可是我看着你带着浅笑的脸，才发现，你再也不复当初的清冷了。进入高中以后，你的朋友渐渐多了起来，人也变得开放多了，而我却恰好相反，我守着初中的那些美好回忆就能度过整个高一，靠着原来的几个好朋友就能心满意足地在一中的校园独来独往。你的世界越来越热闹，而我的世界越来越沉寂，沉寂到当有一天我想去你的世界看看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晚了一大截。

      高一下学期的某一天，我发现自己那段时间每天想你，每天等你消息，每天在草稿纸上一笔一笔地写你名字，在日记里描摹你的样子，每天翻看你的QQ空间，写下一句一句留言又在即将发出去时一字一字删的干干净净。于是有一天，我怀着万分忐忑的心情，逃课去了你的学校，就站在你教室外的窗户边，看你由于身高佝偻着背埋头写作业，看你上课时艰难地趴在桌上睡觉，看你身旁的女生在老师靠近时轻轻地拿笔戳你，看下课时一个活泼的女生跑过来拉着你的手走出教室……我想我大概疯了，我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我告诉自己什么都没看到。我不愿承认，那个女孩儿一如我当初的热烈，而我已经沉寂到自己的世界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了。你依然喜欢热烈的人和事，而我，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我知道自己拥有了一段不为人知又毫无希望的爱恋，理智告诉我倘若不放弃，伤害并不轻。可是正如我最喜欢的歌里所说，“爱若为了永不伤害，谁勉强娱乐过谁。”于是我学会了往后几年里我最擅长的事情——等待。我在你恋爱的时候安静地做一个好朋友，守着自己仅有的一点理智，不争不问，在你偶尔记起我的时候调侃几句“重色轻友”，然后笑着说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我也明白，吃不到的醋才最酸，得不到的人最让人执念。

      我像一只躲在阴暗里的小丑，总在想着，你们应该长久不了吧，你和她什么时候会分手呢？可是，等到那一天真的来临时，我居然更多的是替你难过。我为你心疼的同时，种种情绪在我心中翻江倒海，可唯有一种，我不敢说，也不敢想。我替自己心酸，就算你和她分手了，那也是你们的事，于我其实毫无半分关系，可我，却还在角落里隐隐期盼着，等待着，以为终有一天我会得偿所愿。

       在你分手后那半年里，我们越走越近，我能清晰地感受到我们的两颗心越来越亲密，你对我也越来越信任，而我，也越来越喜欢你。可即便如此，在所有事情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时，我还是不敢向你表白。因为我贪恋那段时间的美好，害怕自己一旦表白失败，就连朋友的身份都没有了，也就失去了站在你身边的唯一资格。大概你印象中的我一直都是勇敢的，自信的，无所畏惧的，可是你看，那个时候的我就是那样怯弱，不安，惶恐，自卑。我想，这大概就是张爱玲所说的“爱一个人，就会在他面前低到尘埃里。”其实我瞧不起那样的自己，可是我没办法，我做不到勇敢表白，也做不到潇洒放弃，我只能在这条路上踽踽独行，带着一腔孤勇继续走下去。

      直到那年的六月份，初中同学约好一起爬山，他们从来没把我当做女孩子，一路上也就没有给予照顾，而你也和几个人一起走到了前面。我一个人慢慢走在后边，一边欣赏延路风景，一边回想你的样子，觉得风景虽好，可倘若少了你就大打折扣了。可想而知，当我走到那个拐角看到你靠着石头坐在草地上时，内心是多么仓惶又诧异，还夹杂着一丝丝喜悦与甜蜜。

      你终于站起来，有那么点居高临下的样子，面容清冷，目光灼灼，拉了我就往前走。我庆幸你在走近那群同学之前放了手，又对你的放手失落无比。在那以后的日子里，我仅凭这短短的牵手就能怀念很久，而你，却再没有向前一步。于是我又开始等待，我等着有一天你能回头看看我，也等着有一天自己能变得勇敢一点，甚至，等着有一天，自己能有点志气，干脆不爱好了。可怎么办呢，爱情若能控制，那又如何称之为爱呢。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那年下半年就是高三，我生日那天刚好联考，中午时分，就在我独自一人踏着楼梯进教室的时候，我看到了你，身影颀长，靠着栏杆斜站在教室门口，即便你这样慵懒，却还是很惹眼。我甚至看到来往的女生都在偷偷看你，而你好像全然没注意。看到我的那一刻，我清晰地感觉到你的眼睛亮了几分，眼神也变得热烈了。

      终于见到那样的你，我紧张，期待，喜悦，忐忑，甜蜜，幸福……像所有陷入初恋的女子，一下子也变得生动而富有活力了。我高中三年沉寂而又孤独的生活因你而明亮起来了，我也因你而神采奕奕。于是第二天我终于敢问你，高考过后，愿不愿意陪我去婺源？你回复我说，有机会就一定陪你去。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值了，我三年来所有的一切，暗恋，等待，无望，挣扎，心酸，痛苦，这一切的一切，因你这样一句不算肯定的承诺，变得珍贵和值得。

       而我，终于在收到你回复的那一刻，眼泪夺眶而出。婺源是我的爱情梦想，我在还不懂什么是爱情的时候看到那本小说，里面的主人公在婺源的那棵老槐树下埋下了她的安徒生童话和木雕小飞龙，也埋葬了她的爱情。我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去看一眼那棵传说中的老槐树，让它见证我的爱情和青春。从你说有机会一定会去的那一刻起，我感觉生活一下子充满希望，婺源这个原本遥不可及的地方，也开始变得清晰和明朗。

       在那以后的每个星期六，你都会来我们学校接我放学，有时候下午三四点钟就到了，然后站在窗户外一个多小时，而我往往不太清楚。然后再陪着我，踩着落日的余晖漫步走回家。每当那个时候，我觉得幸福就快溢出来了，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你也会这样等我，好像在偿还着我等过你的三年。于是我们都格外珍惜每个星期那么一丁点儿的相处时间，不搭公交，故意走的极慢。偶尔我也会忸怩的告诉你，我不想那么早就回去，然后我们哪也不去，就窝在我的座位上，毫无目的地度过好不容易多出来的那点时间。

      渐渐的，班上很多人都知道我恋爱了，对方还是一个高高帅帅又温柔体贴的男生。一些关系亲近的同学每当你来的时候都会笑着打趣我，说我真幸运，找到这样一个男朋友。一开始的时候我也真的这么以为，我的确是幸运的，我的暗恋终于开花了。

       直到有一天，我才发现，原来他们眼中的我是配不上你的，他们在嘲笑我的同时也在怀疑你的眼光。久而久之，我原本就不够自信的心，一下子更加自卑了。我开始不敢直接面对你，总想在你面前表现出最好的一面，我不敢对你撒娇，不敢对你发脾气，不敢对你耍小性子，不敢再要求你每个星期都过来接我放学。

      我太过患得患失，总是惶恐不安，把以前飞扬跋扈无法无天横冲直撞时遗留的仅存的一点点自信和勇敢都消耗殆尽。而我，终于再无自己当年的影子。而你，却始终没发现我的不安与自卑，在我说不用每个星期都来接我之后，你就开始每周去网吧和同学玩游戏，偶尔想起来，还是会过来我这边，总是急匆匆的，身上还带着残留的烟味，我向来对烟味敏感，可是我不敢问你，到底是你自己抽烟留下的，还是在网吧待久了染上的。我们的关系好像一下子淡了，我不知如何是好的同时你却好像毫无知觉，于是这些问题就这样冷冷的，被我们刻意忘掉了。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于是我们就在这样一种相互猜测却又毫无勾通的状态下，焦灼地度过了高三的最后半年。我一面庆幸我们相安无事，又隐隐觉得这条路，我们就要走到尽头了。可是高考之后没多久，你真的陪我去婺源了。2013年的6月19号，我们一行四人踏上了去婺源的火车。当地的风景的确恬静幽美，我们看江湾碧水晓起古树，也去江岭看雨后云雾在李庄驻足休息。最后我们终于来到那棵小说中的老槐树前，在闪烁的灯火里，我虔诚地望着它，身后的你目光是落在我身上的。唯有那一刻，我才觉得安心，我才能短暂忘记你在江岭上拍下的那几张照片，和你曾经跟前任一起拍的极其相似，我才能短暂忘记我转身离开时留给你的背影。

      从婺源回来之后，我们就很少联系了，你我都去复读了，还是不在一个学校，你去了私立高中，不准用手机且时间管理上严格得出名，每周放假时间都定在了周二下午，于是我们连见面都难得。我只能每周六放假去你学校。可是没有一次能见到你，有时候门卫不让进，有时候好不容易进去了你们却是午休时间，我只好给你整理好课桌然后给你留纸条。担心你来找我，每周二我哪也不敢去，只好在教室好好待着，可是一次又一次，每周二下午我都没见到你，我一次又一次的期待，最后都换成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直到生日那天，我都没有等来你的任何消息。于是我试着打你家里的电话，听到你声音的那一刻我忽然无比失望，那个时候是月底，你既然已经放了月假就能顺便看看我再回家，可是你没有，又或者你回家了，可以给我电话或信息时你还是没有，哪怕一句话也好，可是你连一个字都没有。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那天晚上我写下那句“那就分手吧”然后点发送之后，终于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可是我还是心疼，还是哭了一晚上，还是在后面几天里整晚地睡不着觉。我舍不得，后悔自己一时冲动，总想着只要我不说分手我们还是可以继续走下去的，我想去找你，可是仅存的骄傲自尊在作祟，让我一时半会儿无法向前。在无数次纠结之后，我还是去找你了，在你教室门口看着你从宿舍楼一步一步向我走来，在仅剩的几分钟里，我还没开口就哭了，我终于说出“我们能不能不分手”之后，你没有回答就离开走了，于是之后几天里，我只好拜托朋友让你接电话，也许你烦不胜烦，也许你也不舍，在我说出你不想现在谈恋爱高考之后我们在恢复关系时你没有拒绝，我好像又活过来了，一下子有了念想。

       人们都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可是没人告诉我这个回响是好还是坏，高考前两个月我发现你恋爱了，那个女生是你之前的校友，我在你们学校的毕业册上看过她，眼神温柔，娴静如水。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比不上她，一味纠缠，在你空间里留言，给你发QQ消息，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她的那句“深情而不纠缠的爱情观”，我才知道自己哪里输了，我终于放弃了，只是忘不了，于是只能偷偷看你空间，聊以慰藉，终于有一天，我连你空间都进不了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总是在反省自己的恋爱智商，反省在过去的那段恋爱里我哪里做得不好，反省我们为什么会分手，我这就是这样放不下忘不了。后来我才明白，其实分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呢，不过是不爱和爱的不够罢了。无论那一种，于我而言，于渴求纯粹爱情的人而言，必然是要分手的。

       在我懂得失去之后，在你懂得爱情之后，我们终于都有了各自的欢喜，你还是和那个好姑娘好好在一起，我即便没有收获爱情，也在生活之中收获了许多乐趣。大概这就是书中说的，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