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保安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工资低,招人嫌,使人烦,惹人骂,只有小偷见了怕,金宝就是这个小区新来的一名保安!
二十一世纪初,国家的经济建设发展的突飞猛进,城市建设进行的如火如荼,农民工如潮水般涌入城市,给城市化建设注入了新的生命力,更是给农民的家庭生活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金宝生活在山区小村,由于山村地少人多,十年九旱。仅靠那几亩薄田的收入,支撑着连爹娘在内六口人的生计,就是维系家中的日常开支都是举步维艰,更何况两个孩子一个读小学,一个上中学。
村中学校早已倒闭,唯有一所乡镇中学,离家二十公里,学校里老师比学生人数还多,经营的半死不活,没有一点生机。
金宝迫不得已,只得让两个孩子进城上了私立学校,因为公立学校的招生是有计划的,分区划片的。金宝的两个孩子除非学校划片到黄河岸边,否则就进不了城里公立学校。金宝的家就在黄河边上十七公里的山村中!
孩子进了城里,金宝媳妇心为行头地在城里租了家,找了一份在饭店洗碗的工作,还要一日三餐给俩孩子按时按点做饭,时间过得紧巴巴的。
私立学校的收费老高,学费,书费,资料费;杂费,班费,补课费,收费的项目堪比国家的税收科目。
金宝在村中的收入,连同媳妇打工挣得工资加在一起,都远远不够这俩孩子的开支,简直是杯水车薪,生活过得捉襟见肘,日子过得艰难困苦。于是金宝见机而作彻底住进了城里,成为足履实地的农民工。
县城不大,高楼见缝插针,破土而出,拔地而起,就连山顶上也盖起了十五、六层的电梯楼。狭窄的街道上,车水马龙,水泄不通;人头攒动,摩肩接踵。街道两边占道经营,摆满了蔬菜,水果,面皮,凉粉,五金日杂,样样俱全,凌乱不堪;叫卖声,吆喝声,吵闹声,蜩螗羹沸,混杂在一起,好一片繁华热闹,使人懊恼,让人烦扰。
金宝先后在工地上搬过砖,绑过筋,扛过水泥,开过搅拌机。不是苦过重,活太累,就是工资少,不开资。尤其是这次工头彻底地卷走了工程款,一走了之,音讯全无。金宝寒了心失了业,赋闲在家。
七尺男儿闲坐家中,饭来张口,这无疑给金宝的心头上撒了一把椒盐。一连数日,金宝走遍了城中大街小巷,问遍了大小工地,工作仍无着落。夜深了,金宝又一次垂头丧气地回到了租住的小家。
天刚亮,金宝的电话响了。电话是金宝原工地的工友王工打来的,说城里一小区急需要一名安保人员,名额有限,让他尽快去该小区咨询,犹恐让别人抢了先。
金宝人年轻,长得对得住自己,也见得过别人;为人忠厚老实,人勤手快,又肯吃苦卖力。于是金宝成为这一小区新来的保安人员,上一整天休息一整天(注:加班除外),工资500元;上一天两倒班,工资700元,每个月十号发上个月的工资。金宝选择了后者,因为后者能多挣钱!
新来的保安永远工作在小区的最前线,马不卸鞍,人不卸甲,身穿保安服,手拿伸缩棍,马不停蹄,夜以继日,穿梭于小区的房前背后,往返于小区的犄角旮旯,日夜巡逻,确保小区住户的人身和财产安全。
时值深秋,北方的寒风如期而至,凛凛寒风过后,天气一天凉比一天。
资历老练的保安人员稳坐在小区大门的岗亭,固守着温暖的热电炉。偶有陌生人员和车辆出入小区,登记一下,因为本小区的住户和车辆都有智能出入卡,不必理会。剩余时间泡上一壶清茶,抽上一锅水烟,吹上一阵牛皮,时有话不投机,争的面红耳赤,只剩下一片沉寂和满屋子的烟雾。
金宝起早贪黑上班,勤勤恳恳工作,没几天就把整个小区的环境熟记于心,甚至能把住户和楼层都能倒背如流。
十五号楼三单元四层住户是一位独居的老大爷,儿子在外地工作,每天早晨六点准时下楼遛狗,顺便在楼门口的奶箱取奶;五号楼四单元三层有位坐轮椅的大娘,每天早晨大爷都会用轮椅推着大娘乘电梯,跨楼梯,去到楼下晒太阳,金宝几乎每次帮忙;十三号楼二单元十一层住着一位少妇,老公常年不在家,小区不许闲杂人员进去,金宝经常为她扛米拿面送到家。
金宝成为小区闲不住的人,金宝也成为小区住户最为称赞的人。
金宝兢兢业业的工作,尽职尽责的服务也使得身边的同事妒贤嫉能,怏怏不乐。有给领导——保安队长打小报告的,也有给金宝穿小鞋的。
保安队长不明事理,偏听偏信,不止一次旁敲侧击的示意,让他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上班时间不能和住户搅和成一片,注意自己的形象等等。金宝连声诺诺,一头雾水,不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不知自己到底得罪了谁。
金宝不去想,想不起来,更不愿意去想,想起来太费劲,依然昂首挺胸,脚底生风,巡逻在小区的小路上,楼宇间!
冬去春来,天气渐暖,小区里的空气新鲜,花草的芳香沁人心脾,金宝终于被安置在了保安亭,上班变成了上一天休一天!
金宝是个忒较真的人,也是一个慨当以慷的保安。小区偶尔进出一些陌生的车辆,有四个圈奥迪的,有圈套圈丰田霸道的,也有圆圈三角奔驰的等等,都是金宝从未见过或者不知名的豪车。
老保安心里有数,知道哪辆是当官使用的公车,也知道哪辆是为小三服务的专车,更知道哪辆是包工头去送礼的私车。这些车主不只一辆车,经常轮换,老保安睁眼闭眼顺其自然。
正所谓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金宝只要遇见这些陌生车辆,就必定拦在小区门外,严加盘查,百般细问,最终招来这些财大气粗,高官显赫之人的戟指怒目,有几次险些挨打,甚至直接打电话冲着保安队长臭骂一顿。
保安队长遭了不白之冤,受了无名之气,硬生生的憋在心中,无处可发。所有的保安人员都跟着遭了殃,都指着金宝的鼻梁,恨的咬牙切齿,骂的他十八代祖宗都能从地下走出来,当然最大的受害者就是金宝。
金宝被开除了,没有领上前一个月的工资,他感到莫名其妙,他百思不得其解。金宝又一次赋闲在家!
正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一晃十来年过去了,金宝今非昔比,举家住进了城里新修的高层,也开上了小汽车。大儿子大学刚毕业,已在私企上班;小儿子上高中,即将面临高考。金宝的父母年近古稀不愿进城,依然留守山村。
金宝经常出入曾经做过保安的小区,门口的保安换了一批又一批,但是不管换了谁做保安,只要是金宝进出,那些保安都要毕恭毕敬,笑嘻嘻的打个招呼,金宝也是和蔼地回之以礼。因为金宝是专门来探望照料五号楼四单元三层那个推轮椅的老大爷。
老大爷的儿子是煤矿的副矿长,就在金宝被开除的那年,大娘去世,留下了老大爷一人独守空房。老大爷把诚实守信,人勤手快的金宝介绍给了儿子。金宝成为这位副矿长的专职司机,经常回小区照顾老大爷。
金宝如今既是副矿长的专职司机,又是矿上车队的队长,生活过得风生水起,日子过得含哺鼓腹,但是他依然尊重着小区的每位保安,每次进出小区都要摇下车窗玻璃和保安打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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