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元一双的拖鞋

我的拖鞋坏了，是那种最普通最便宜的鞋子，白色的鞋底，彩色方方正正的鞋面，画着简陋的卡通画。说是最普通最便宜的鞋子，现在在超市也要买七八元一双。从过完年到广州买的这一双拖鞋，穿了半年，鞋面裂开一条缝，左边长一点，右边短一点，鞋跟也已经踩烂。这双鞋子已经不能穿了，不久便会被丢弃。

从前我也穿这种拖鞋，说起来它竟然大抵没有变，除了价格，从前很长一段时间都是3元一双，虽然现在看起来3元是一个很便宜的价格，但是那个时候能够买一双新鞋子，有着粉红色或者蓝色的鞋面，洁白的鞋底，已经足够让穷孩子开心好几天了。因为妈妈总是勤俭持家，非常严谨地控制每一项支出。鞋子穿坏了，当然是不能够马上丢掉的，必须穿到不能再穿。

那时候连煤气都没有，用的是那种烧柴火的土灶，通常分开两边，一边煮饭，一边烧水，我们旧时住的房子很小，所谓的厨房就在卧室门口，烧的又是自己从山上打的柴，烟很大，熏得墙和屋顶黑乎乎的。因为这个原因，过年一定要做的一件事就是给墙刷一层石灰，白白净净地过年，然而过不了多久，厨房又是黑乎乎的。

但是即便如此，并不妨碍厨房和食物的干净，妈妈总在那里用铝制的高压锅煮饭，用一个很大的深口的铁锅烧水用来洗澡，用一个浅口的大铁锅炒菜，架在灶台上，烧着橙红色的火，铁锅发出很大声的呲呲嚓嚓的声音，一顿乱炒。

在冬天的早上，妈妈必定会坐在灶台前的小凳子上，一边烧火一边取暖，反正家里的时间自己把握，并不急着做其他事情。把黑乎乎的铁钳放进火里烧着，然后用大剪刀在更早之前不要的鞋子上绞下来一片，剪成理想的形状，轻轻放在灶台上，用烧红的黑色铁钳上烫一下，然后迅速按在需要修补的鞋子上，有时候会补得很好看，有时候会补得十分难看。

然而我们却一点也不介意，就连小孩子也觉得补过的鞋子依然是可以穿的，理所当然，除非去趁墟否则不会闹着要买新鞋子。闹着要买新鞋子的时候，也总是小心翼翼，和现在的孩子对比，那时候的我们，真是听话得难以置信。

现在我可以自己买更好的鞋子了，我有过很多的鞋子，布的，皮的，高跟的，平跟的，毛茸茸的，各种颜色的。挤身于这偌大的一线城市，没有成为传说中的凤凰女，也买不起那些贵死人的牌子，但是终究离那时的那种生活很遥远。

妈妈也老了，那样健硕丰满的身躯也像失水般逐渐瘦小，头发也已经花白了。虽然现在电器齐全，我们也住进了大一点的楼房，但是家里仍然修了柴火灶台，那铝制的高压锅也仍在，她仍然每天早上坐在灶台前烧柴火，为她的孙子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