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闲话

作者: 黄潮在高原 | 来源:发表于2020-09-30 14:12 被阅读0次

    1: 我的老家在四川乐山,一个美丽的江城。庚子年发大水,遭了大灾。据说8月18号那场滔天的洪水,不仅冼了乐山大佛的脚,还给许多商家和住在河中坝的人带来极大损失,刷新了四川洪灾一百多年的历史纪录。

    乐山大佛的脚淹在洪水中

    洪水退去了二十多天,我回了故乡,表面上,洪灾留给这个城市的痕迹都被冲刷掉了,人们正在兴高采烈准备一年一度的四川旅游大会。我曾以为,遇上这么大的水灾,无论多大的会也许会延期召开,这也是国际惯例。

    老城区迎春门码头全部推倒重建,伪造了一个叫"上中顺"的城市仿古建筑群,以前的上河街、顺城街,都在斑驳陈旧、破烂不堪的建筑外墙上披上了一层薄薄的仿古外衣遮羞,请了许多画家雕塑家在墙上涂上一些旧时的人物场景。

    到了晚上,城东从沟儿口到九顶山直到大佛寺、乌尤寺,全部由各色灯光勾勒出山的轮廓,一会儿红、一会儿紫,五彩斑斓,隔河相望,想不出用什么形容词。倒是替那些生活在山中,树上洞里的飞鸟野兽们揑了把汗,那些动物们,喜欢这光怪陆离的感觉吗?

    古城乐山夜景

    2:  以前回乐山,都会约朋友去肖公嘴的"漫调"喝茶聊天,我也曾在那个温馨的地方开过讲座,对乐山文化进行探讨。这次去,"漫调"被洪水淹没后,损失惨重,没营业,还在打扫卫生,用电风扇吹干屋里的潮气。

    洪水都退了一个多月,茶店还开不了张,想来房租水电一分也少不了。主持茶店事务的涛哥,是民国时期五通桥大盐商杨家的后人。好摄影、好书艺,受此大灾,没了收入,加上茶叶、家具电器的损失,想来是个不小的数字。(我在此顺便做一个软广告,如果有读者喜爱喝纯正的云南普洱茶,或者喜欢在风景绝佳的地方品茶会友,为你推荐地处三江汇流处肖公嘴的"漫调"茶庄,很好寻找,"老房子"饭店旁边。)

    记得洪水后看本地新闻,满满的正能量,都在感谢乐山安全度过了百年一遇的洪水,感谢支援乐山灾区的各地消防人员。

    感谢那是应该的,但是,我觉得在谢恩的同时,还应该睁开一双眼睛,这双眼睛除了能够盛得下歌颂,也能盛得下质疑、盛得下羸弱、盛得下一些因为洪水失财甚至破产的人。

    听我的战友乐生说,王浩儿一家卖米的商家,低估了洪水上涨的高度,成吨的大米被洪水泡过。洪灾后,浸过水的大米发酵十分难闻,他看着商家把一袋又一袋的大米倒入垃圾车,感叹道,这都是社会财富资源啊,当初如果有人通知卖米的,洪水将达到的高度,也许就能减少一些损失。

    损失最惨重的是乐山王府井地下购物中心、牛咡桥梅西地下商场,据说损失都超过千万元,从电梯到商场的所有设备、商品无一幸免。

    9.28晚,梅西百货商场门外处理洪水浸坏的柜子

    3: 2020.8.18日乐山的大洪水,我没机会看到并体会。我有一个微友,住在五通桥,她在当天的微信中写道:

    "2020年8.18早上7:30,昨夜的雨下的人心惊,觉得有事会发生,却又不知道是什么事。

    当我冲上街的时候,洪水已经抢先一步的上了街。街头围满了看水的群众,我们的群众喜欢看热闹的劲头是在哪里都会体现,警察的车已经挡在洪水前面,喇叭里不停的在劝导大家疏散,但是每个人仿佛是战地记者一般冲锋在前,拿着手机不停地拍着视频照片,谁都想拿下这第一手的资料发个圈什么的。

    我冲到菜市场抢了些菜准备返回的时候,水已经淹到大腿了。家就在前方,我却站在水中央。

    此时的洪水从河岸一路杀过来,像杀红了眼的猛兽一般,见路就上,见缝就钻。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它们的脚步。

    刚冲进街道的洪水,等于是舒展开了它们的筋骨,水流的速度超级的快,迅速占领了每一个它们可以触及的地方,它们贯穿了整个城市。它们积蓄力量,推倒一堵墙,抬起一台车,其他的东西更不在话下,你拉下房门想要阻挡他,它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把房门挤烂,然后扬长而去。

    当我要从洪水中穿越的时候,水几乎会把我冲倒。刚开始我还提着裤脚,后来完全无法顾及,只是想着回到家里,逃离这场胆战心惊。

    钰先生摄影

    我感觉到了害怕,从那冰凉的水里漫遍了全身。其实感觉害怕是对的,在大自然的灾难面前,人是渺小的,我们只有敬畏自然才能珍惜生命!

        一盘豆瓣拌仔姜,吃了三顿。吃出来幸福满足感!毕竟有口热饭那都是超级幸福的事了。

          一晚上洪水退去,我们的城市满目疮痍,一片狼藉。就像是浮肿的长了脓疮的病人,等待着焕发新肌。

        幸而我们都还安好!"

    4: 每到一地,喜欢去逛菜市场。故乡的菜市场,更是必去的地方。除了一地的乡音,还能见识到许多人情世故。

    昨天我去致江路菜市场,那个地方,是利用过去四川省汽车运输公司十一队的场地改造的。见一迟暮的美人,画眉弯眼,入时的装扮难掩岁月苍桑,她站在一卖苦瓜的农妇身旁,居高临下,"你的苦瓜长得好撇哦,"又指出苦瓜长得不匀称,"你是乍个栽的哟,连个苦瓜儿也长得奇形怪状?"

    迟暮美人把苦瓜长像批到位后,接着问什么价,然后又批,这么撇的苦瓜儿敢卖这么高的价。接着双方开始长时间的讨价还价。

    我提着菜边走边想。好个厉害的妇人,先是当头一棒,打击了卖瓜人的自信,然后顺理成章批出低价。卖菜的农妇也是老江湖,明了当下的潮流,以环保没有打过农药为底线。

    刚出菜市,见地上躺着一残疾人,推着个小车乞讨,上面的音箱正在唱歌。来往的路人视而不见,如路边的高楼,冷冰冰的。

    我们常把建了多少高楼大厦看成发达的象征,其实不然,进步发展与否,要看弱势群体有没有尊严的活着。

    2020.9.19摄于乐山致江路

    四川人好打麻将,无论老少。麻将讲输赢。公事人国有垄断企业退休的麻友,收入稳定,一般打五元十元,似为混日子。

    前几天参加麻将活动,其中有一垄断企业退休的处长边发二筒边感叹,说他最佩服当年单位的老总,主管川南三地,呼风唤雨。

    单表修幢自用大楼,内行认定几百千把万元的工程造价,人家硬是花了一两千万。楼造好后由于电梯质量低劣。故障不断,又拆除换了进口货。

    进进出出的江湖,背地里都知道老总家财万贯,可人家就是低调,平安着陆退休多年后,经常去公司俱乐部打麻将,以一元两元为乐子,从来不超过两元。

    这境界不是一般人具有的。

    从这赞叹声中,又可佐证一句老话,群众的眼睛是雪亮雪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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