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开辟之时,以阳清为天,以阴浊为地。有阴阳而分三界。
有三界而生道魔,一为普度众生,一乃抹杀万物。故自古道魔不两立!
……
夕阳下的雾滋堂在落日余晖中,在长草紫竹的掩映下一派宁静悠然。
雾滋堂前的清溪桥边,正在采摘紫草的沐良自四岁被老堂主收养至今已有十二年了。
“深山可采参,草木何欣欣。浮云遮归路,独酌日色醺。”……
秋高气爽,几朵白云懒散的悬于天宇,秋蝉鸣叫,长草紫竹在风中缓缓摇曳,映着清溪潋滟的水光显得格外宁静。
打破这一切的是密如骤雨的马蹄声,伴随着骏马嘶鸣从那天地连接处传来。
紧跟着四匹烈马如箭而来。为首黑骑俊烈异常,鬃毛在奔腾起落间四散炸开,躯体雄健高大英武。后随三匹白马也是神俊异常通体油亮,一望可知都是罕见的名马神驹。
四骑来势甚快,所过之处仿若空间都有些微微的扭曲。
为首黑马之上,骑士身着重甲,那重甲通体黝黑,仿若所有光线都要吸收进的无尽黑洞。在夕阳下静默沉重的像是一声叹息。
白马上的骑士身穿白甲,也和黑甲款式相同,只是颜色是渗人的惨白罢了。
黑白交错掩映,烈马似刀剑一般撕破了沉静秋风,撕破雾滋堂外安静生长的紫竹长草,也撕破了采参人的悠扬高歌,撕破了一切祥和亦或是伪装的祥和。
大周以军武立国,骑兵固然悍勇,然而这等杀气腾腾的骑兵虽然只有四骑,却如黑云压成,令人窒息。
那四骑虽少却阵容严整,一看而知皆是百战骑兵,所过之处万物萧杀,天地噤声。
马踏清溪,未曾有半分犹豫和停留,将清澈的溪水翻起,几只在岸边觅食的野鹤振翅而去,调皮的游鱼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四骑从沐良身边掠过,劲风如刀,扬起他的长发,没有人注意到他嘴角泛起的一阵妖异弧度。
四骑向前,杀气盈野,仿若即便前方有万人大阵,也要一往无前。好像若不停歇简直能把这天地穿破一般……
“真的是好马啊!”
沐良一声轻叹。话音刚落那些马毫无预兆的栽倒在地,因高速奔驰在地上擦出数道长长的痕迹。
骑士处惊不变,在骏马倒地的一瞬间齐刷刷纵身而起,像四只捕猎的鹰隼俯冲而下。速度丝毫不减,直冲雾滋堂山门而去。
沐良面色一凛,双手呈捕风状猛地向前挥出!山门前的禁制光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青绿色,稍作凝滞,伴着光幕无声无息的笼罩下来。
四骑躲无可躲,为首黑甲骑士纵声长啸,单手抽出弯刀立劈而下。
刀锋与光幕接触之际,四野失聪,随后“轰”的一声如惊雷炸响,将黑甲骑士弹上数十丈的高空。
黑甲骑士突遭反击并未有丝毫慌乱,在空中拧身弹腰,从怀中抽出一块金光耀眼的牌子,清啸间离手而去直入禁制光幕之中。
倏忽间光幕顿消,黑甲落地。如山一般轰然落地,征尘飞扬又落下。天地重回安静,仿佛这个秋色弥漫的黄昏,什么都没发生过。
沐良眉头一蹙,左手招引过天地之气,右手极速结印正待出手,一个老者骤然出现在山门前。沐良嘴角微笑又乖乖的蹲下去采摘紫草,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
十六岁的沐良天资聪颖,相貌妖冶雌雄难辨。功课也甚是勤勉。他从小的志向就是做一个和老堂主一样的名医,悬壶济世行走天下。
“说不定会找到师姐……”
想到师姐对他的呵护宠溺,沐良的稚气未脱的脸上泛起了阵阵的笑意。
师姐沐羽当年是他们这一辈弟子中最具天赋的。九岁时便将师叔师伯虐了个遍,甚至连炼丹这种对经验要求极高且耗心耗神的本事也是手到擒来,天赋确实高的吓人。
但沐羽性格刁蛮任性,又极为护短,只从小宠爱沐良。整日带着沐良招猫逗狗,满山飞窜。
这二人整日把堂里闹的鸡飞狗跳,堂主沐轻尘也就是师姐沐羽的父亲实在是头疼不已,便焚香祭祖破了祖上不满十八不得下山的禁令,十四岁便令她外出历练了。
师姐沐羽外出历练那天,送别时好多人用手捏着自己的大腿强忍笑意面做悲伤状。待得沐羽远去,满堂欢腾,后厨大师傅甚至端出了比过年更丰盛的饭菜……
“也不知道师姐现在怎么样了。”沐良自顾自的嘀咕道。
……
老者肩负背篓,背篓里放着几根闪烁着紫光的老参,穿着粗布长衣,脚踏芒鞋,须发皆白,自山门拾级而上。
老者边走边叹息:“这山门数百年间自上官暮之后再无人敢强闯,尔等既有大周皇室金牌就该依律拜山,这般强闯,是当真觉得我雾滋只会治病不会杀人吗?”
黑甲骑士疾步向前,军靴踏地,左膝跪地行右手抚胸礼。大周以右为尊,此礼乃是大周军方最重的礼节。
从随身军匣中抽出一块羊皮,双手呈到老者身前,老者接过羊皮,仅看一眼就面色大变,也顾不得还礼只是匆匆的领着四名骑士直奔雾滋堂后山而去。
……
雾滋后山不可知之地,当代堂主沐轻尘双手紧握羊皮,独立涯边,声音微微颤抖眼角微红道。
“当真如此!百年前上官暮已死,无人得见他所修功法典籍。
本以为随那贼子一同化为飞灰,堂主每每忆及此事,总说那功法定未遗失,早晚重现天下。
而今大周太后夜魇缠身,国家四面烽烟,河决地崩,定是那上官暮后人又来祸乱人间!”
说罢沐轻尘双膝跪地双手扶额道:“我雾滋一脉与上官暮有不共戴天之仇。”
师父为天下计以身殉魔!而今祸乱又起,为私仇,为天下,雾滋无法苟安。请转告当今陛下,不日我即往都城,医治太后。”
四骑士同时俯身行礼,然后转身离去,瞬息间,不见踪迹。
“这天下,该如何是好……”布衣老者白发披散凝望远空,像是嘱咐沐轻尘,又像是自言自语。
“私仇或天下,我雾滋确实无法苟安,你只管去做,百年光阴,雾滋悬壶济世。却也不惧任何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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