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惹尘埃

何处惹尘埃

焦小桥

三十多年前，城镇居民大都住平房，拉煤买柴生火做饭，生活很艰难。从四川开来浩浩荡荡的建水电站的工人和家属们，在镇北盖起一排排气派的楼房，屋里配备免费的暖气、液化气，令人羡慕。有稳定工作的梅风风光光地嫁了过来，拥有了套一层的房子。
梅和丈夫都长得人高马大，很有夫妻相。梅活泼开朗，好结交朋友，家里总有喝酒聊天的，笑声歌声弥漫很是热闹。
梅的丈夫内向不愿说话，梅叫他蔫瓜，乖巧可爱的女儿给他们带来无穷的乐趣，日子在说说笑笑吵吵闹闹中悠闲地走过。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突然有一天梅下岗了，蔫瓜的工资也渐渐缩水，梅惊恐万状后决定自己创业，先买了数台机器，雇几个姐妹加工衣服，通宵达旦拼命苦干，一年下来，销路不好赔个血本无归。
梅又转向加工盒饭，在楼外架起大铁锅，忙得焦头烂额心力交瘁。蔫瓜对生活没大奢望，认为够吃够喝就好。梅嫌他没出息，牢骚满腹常常河东狮吼。
蔫瓜闷闷不乐瞅窗外。平房正对着一剩女，她的院里爬满黄瓜、丝瓜、葡萄藤，偶尔给蔫瓜递根嫰黄瓜。恰巧梅看见了立即破口大骂，还不解气就频频找茬指桑骂槐。蔫瓜发毒誓百般辩解，梅骂得更加狗血喷头，后来“两瓜”秘密私奔了。梅的大脑乱成一锅粥，做盒饭不在状态，引发了中毒事件，又赔个精光。心灰意冷欲卖房子，领女儿到南方投靠亲戚。
玉女廉价买下房子，她出生在贫瘠的山沟，勤工俭学读完大学，当初也为一套房子下嫁。十多年后，周围崛起的高档楼群撩得她心里发痒。丈夫不务正业，又嫖又赌，果断将其淘汰掉，轻装上阵四处奔波赚钱，当时房价低，便倒腾好几处楼卖差价。
她在楼前接了个彩钢房住，后面套间准备出租。儿子不省心，今天逃课明天惹祸，公开和她叫板对抗。玉女看他跟那不争气的爹越来越像，发疯似地给前夫打电话，声讨其滔天罪行，索要儿子抚养费和自己的青春损失费。
一雨夜，前夫请儿子吃饭，高高兴兴带回来各种好吃的，恳求进屋小坐。玉女痛骂拒绝。万家灯火沉寂后，儿子偷偷打开门，放入淋成落汤鸡的父亲，默然观看残忍的现实版血腥激情杀戮。
人为的悲剧，人生的败笔。怨无声，恨无泪。雨滴击打窗棂。悲无影，哀无踪，梦里断了香魂。次日，前夫喝百草枯亡。一对冤家黄泉路上如何了断？
其实，她的前夫已是肠癌晚期，那天应该是求谅解求宽恕的。当时玉女被仇恨纠缠，丧失了理智。就算闯入色狼恶魔，也可凭智慧周旋，何况曾经的爱人？
女人常恨男人不成气候，自己套上盔甲刀枪不入，把对方逼上梁山，逼走了平淡舒适的生活，甚至逼没了自己鲜活的生命。那屋人去楼空，凄凄惨惨悲悲切切。
梅因工资不公平从南方回来，房价已涨了几倍，无了住处，暗中叹息。当初，她若给蔫瓜一机会，该会是另一般风景。
人，活着活着，心里布满杂尘浮念，积满仇恨怒火。恨如深渊，火如枯草。身体塞满爆燃的子弹，炸裂摧毁大脑。如果常常打扫心情，清洁思绪，洗涤冲刷心底死胡同的哀怨情仇，干干净净轻轻松松面对生活才好。
释迦牟尼让他的一个弟子背诵“扫尘除垢”四个字，弟子学了三个月记不住，但他根据佛徒的开示，清扫寺庙，反复揣摩佛陀的“尘”到底是外在的还是内在的？在精心修行后终于悟出“此尘是贪非尘土，尘乃贪名非尘埃。”的寓意。
“眼内有尘三界小，心中无事一床宽。”虚怀若谷天地辽阔，海纳百川万物繁荣。“身似菩提树，心若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一滴水涌入江河便引亢高歌，一滴水溅入花蕾则芬芳怡人，一滴水融入泥土会随着小草与星空爱恋，一滴水跌入深渊峡谷静待太阳穿透照射，依然温暖仁慈。
一滴水是一颗洁净的心，“宇宙便是吾心，吾心便是真理。”反醒内心而“心外无物，心外无理。”如空谷幽兰，寒冬翠柏，淤泥莲花，纵然万箭穿心，也会像水中的鱼儿，林中的鸟儿一样自由自在潇洒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