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明清后,皇朝至此完”,关于历史的记忆,最熟悉的这句朝代歌,来自刘老师,六年级的历史老师。
刘老师是整个学校唯一用普通话上课的代课老师,带五六年级语文和六年级历史。据说,他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所以来当代课老师,那个时候的高中生无疑是我们眼里的“高材生”。那时候的乡村学校,代课老师是大多数,有编制的老师屈指可数。
三年级教室里的一节拼音课,一度成为师生们的笑谈,语文老师教拼音:m-o,mo,墨(me),(me)水的墨(me)”,西南地区方言很复杂,会说普通话是件堪称“神奇”的事。在这样的环境里,刘老师坚持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显得与众不同。
他五官轮廓有型,鼻梁挺拔,头发乌黑,上课时表情严肃,思路清晰,第一节历史课,他给我们背了朝代歌,讲了秦始皇,在讲台上用普通话滔滔不绝的讲课,虽然内容大多已经记不清,但他讲课的样子依旧清晰记得。他爱穿一件枣红色衬衫,干净利索,把一本书夹在胳肢窝下,或者卷成一个圆桶形,握在手里。
他对我们要求严格,下一节课时,会提问上一节课的内容。但由于大家对于“历史”这样地位不如语文数学的学科,往往是不大用心的,因此大多数时候被提问,站起来是一问三不知,那就罚站一节课,我记得有一次我和司同学被罚站,刘老师批评了司同学,没有批评我,可能因为我是女生。
有了这次被罚站的经历,对历史也就多了几分在意,加之刘老师的严格,所以同学们对历史的态度有了转变。早上出门上学要走好远的一段路,7公里的路上,小伙伴们不时互相抽背,提问。
我们的学校在乡里,学生来自周围方圆十里的不同村庄,由于我们的村庄靠近山脚,有河流,且地势相对平坦,除了种玉米,还种水稻。地势高的村庄,种水稻的就很少。对不同村庄的学生自发的归类称谓,我们村是“河边的”,“吃米的”,其他村是“高山的”“吃面的”(玉米饭)。
从饮食上说,“吃米饭”优越于“吃面饭(玉米饭)”,从学习成绩来说,刚好相反。所以老师们评价我们“河边的”“吃米”的学习不好,就会说一句“吃米饭胀憨了”。
一次期末老师,刘老师对表哥说:“你们村这些么,也就蒋××和秦××学习还差不多”。这话辗转了几圈,表姐告诉了我。得到严格严肃的老师认可,小小的心里充满了喜悦。后来证明,刘老师看人确实挺准,多年后,女孩中,只有我和秦上了大学。
六年级毕业后,我到了镇上上中学,对小学的老师也还会零星的了解到一些信息。据说,代课老师难以维持生计,加之有编制的越来越多,刘老师回家种地了,不再当老师。听到这个消息,很是遗憾。然而还有更加遗憾的事,据说他和妻子是媒妁之言结合的,妻子性格颇为彪悍,打架把他耳朵咬出血。
我实在不敢想象,课堂上受学生尊敬,温文尔雅的刘老师,在面对家庭战争的时候会是一种怎样的窘境?
我为学校失去一位好老师而遗憾,更为他不幸的生活遗憾。他只是众多民办教师中的一个缩影,但他却用他的知识影响着很多人。
感谢刘老师当年的认可,这种认可,成为我心里一股坚韧的力量。
“宋元明清后,皇朝至此完”,刘老师给我的历史启蒙,一直清楚的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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