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荒度的三十年》楔子

   

《我荒度的三十年》楔子

我一个人坐在酒吧的吧台上，腰背有些僵硬，还化着一个自认为的浓妆其实只不过是把口红的颜色涂深了一点，这是我第一次来酒吧，并且是在离婚后。

　　从前我一直想象着酒吧的样子，想象着自己夹着一支细长的香烟，在袅袅轻雾里眯缝着眼睛的样子，就像电影里买醉的女主角一样迷离动人。

　　最好能迷死人！因为酒吧是一个在一秒钟可以发生故事的地方，虽然也憧憬着猎物的出现但不是现在因为此刻心情糟糕透顶，只想好好和酒精有个约会。

　　在这个很容易让人沉溺的地方，就算想堕落我都没有机会：上学、工作、结婚、生子......生活就像一个不停歇的陀螺就连出轨的机会都没有。

　　我以为我的生活一直这样简单平淡直到老去死去。后来我也没有逃离这个貌似不约成俗的生活规律，开始走下坡路——没有事业、面目苍黄、丈夫出轨、婆媳不和。我就像一条濒临死亡的小鱼，在黑绿色的死水里奄奄一息。尽管这里有水塘有茵茵碧草......可是他们就像凝固的画，而我就像被封禁在陶俑里的活死人。

　　知道死亡最终会来临，只是没想到会比我预期得要不堪。

　　很不明白为什么总是妻子最后一个知道丈夫不忠的人，其实这么多年的肌肤之亲、同床共枕，彼此都是可以渗透对方骨子血液里的人了作为妻子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人才对。只不过是她自欺欺人罢了，就像丈夫在被捉奸前始终都认为自己不算出轨，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我常常在想那个女孩肯定年轻漂亮，毕竟那个看上她的男人曾经这样看上了我，他的眼光一定不会差，我从那个女孩的身上看到了我羡慕的影子，这也许是最后的一点自我安慰。

　　记得那年夏天天气很好，我急急忙忙地左手拉着行李箱右手牵着儿子用钥匙开了很久的门都没有打开，于是我打电话给你你并没有接，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你开门了，你依然英俊潇洒衣冠楚楚，只是你旁边站了一个女人成熟性感当然同样漂亮。那时候我的世界没有打雷下雨，只是觉得有点冷。

　　我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或许可以上去非常生气用力地甩她一巴掌，因为那是我妈告诉我隔壁的陈姐就是这样做的。

　　“哦，家里有客人啊！”我竟然可以如此平淡冷静。

　　我想应该是幸运的，因为大家都很体面地出现，没有衣不遮体。当我拉着行李箱回到房间看到那张曾经无比熟悉的大床时一切都变得陌生了，女人的直觉我没有揭穿，继续做好我贤妻良母的角色，只是这个角色让我觉得恶心。

　　记得结婚那天晚上你信誓旦旦地在我耳边说：“我会好好对你的。”而我却信以为真。

　　你发誓，我厮守，却半路违约。这对我很不公平，因为这对你从不是突如其来，你有充分的时间酝酿和决定，而我却连想都没有想过，那么请你可不可以在决定之前通知我一声，我也不是无赖不会缠住不放的。

　　离婚的时候我坚决要孩子，但是你也坚持，因为那是你爸妈所谓的“香火传递”。离婚的这两个月就像噩梦，我不停地哭，有时候还会像泼妇那样大骂，做足了曾经无比恶心厌恶的弃妇来博取些许的同情。最终你终于答应给我孩子，口袋里揣着你给我的二十万从此和你变陌生了。我知道这笔钱和这套房子相比简直就是九牛二毛，想当年我们结婚时为了这个九十平米的小两居可是拼尽了全力才给的首付。

　　那天，我们都是刚刚毕业的毛头小子......那天，就这样阴差阳错下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也就那天，我结束了才刚刚开始的职业生涯......剩下的日子就在这个九十平米的小房里，我努力做好母亲妻子的角色，你也非常争气地演着丈夫父亲的角色，一切平淡幸福，只是谁也没想到在这个平淡的幸福里埋下了一个不定时的炸弹，当它不高兴时就把这个小房子炸得面目全非粉身脆骨。

　　我缓缓地吐出了浓浓的烟雾，我的视线模糊了，也模糊了往事的形状。

　　我终于可以摆脱在婆婆心目中好吃懒做的形象了，当然这和她也没什么关系了。离婚了，带着孩子没有家，我以为自己会活不下去。用离婚换来的二十万可以勉强支撑一段时间，我打算把孩子安顿下来，然后找份工作。

　　什么是最难？

　　照顾孩子这五年来早已从惊慌失措的新手妈妈到游刃有余的半个育儿专家了，挣钱养活自己和儿子恐怕最难。我已经三十了，怎么可能如同二十岁的女孩般轻松地说：“大不了从头来过！”

　　由于儿子还在原来的幼儿园上学，为了方便接送只能在附近租了一套小房。早上送儿子上学后我就开始一天的面试之路，当到下午四点半时就算天大的事都要接儿子放学先，所以每每用人单位知道我的时间需求之后就算是搞卫生洗碗端盘的工作都不愿意用我，这让我倍感失落，强烈地有种天要灭我之心，逼我走投无路。

　　为了生存下去，我不得不向现实低头，把儿子送回了老家把存有二十万的银行卡放到了父母手里，这也算是这三十年来可以做的唯一的一点点孝心。

　　儿子回家后面对突然其来的安静，有点失落，反正一个人呆着也是呆着，我终于如愿以偿地进了酒吧。

　　除了喝酒回忆，不，我没有回忆，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这是我第二次吸烟。第一次是因为小时候好奇偷偷拿着爸爸的烟吸了一口。像我这样的女人吸着烟喝着酒，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一场艳遇？一夜激情？醒来后各奔东西？

　　这也是我唯一可以承受的吧！

　　今后，男人于我将是怎样一种生物？除了铜臭味就是荷尔蒙的味道？想不到自己也变得如此肮脏。

　　在韶华未逝时，我还能奢望曾经拥有过美好的东西吗？

　　现实是残酷的，冷血的，赤裸裸的。

　　我坐在角落里，看着舞池里扭着妖艳舞姿的男男女女，没有艳遇、没有爱情，在十二点之前狼狈离开，因为还不习惯晚睡！

　　离婚了，生活还要继续，我这条半死的小鱼的另一部分需要重生了！

　　这就是上帝在玩我的证据——不管多难，我都不会就此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