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

1

我大学认识的第一个女生就是张冬。

因为军训队列她排在我后面。

联系队列前进的时候，她在后面笑我。

“你丫的就不能走得自然点啊？”

我初来乍到，不知道东北的妹子说话也这么直白，脸红了。

“……”

“你哪里人呀？”她见我不说话，又问我。

“河北衡水。”

“哎呀，衡水老白干！”

“你是个学生哎，你就不知道衡水中学么？”

“管我！有空一起喝酒啊。”

“……”

她看了我好久。

“看你这模样，以后就叫你叔叔啦！”

我的几个认识的新同学听见后哈哈大笑起来。

“……”

2

后来，我喜欢上了她室友，因为她室友长得像我高中喜欢的女生。

“这样对人家不公平吧。”

有一次两个人在操场上闲逛，她这样对我说过。

后来我追的女生我对我说了同样的话:

“这样对我不公平吧。”

我去找她，问她为什么要告诉她室友这些。

“叔叔，你不是真喜欢我们铭铭，你只是喜欢你心中那个影子！”

“要你管吗？我拿你当朋友才跟你说这些的。”

“可是我把你当叔叔啊。”

“……”

3

结束我的大学第一次恋情（未遂）后，我和我的室友高宇加入了校志愿者总站，认识了小强。

小强是个女生哦。

高宇从一开始就喜欢小强，他自己也比较善谈，总能逗小强笑。

而我就比较内敛，平时也不爱说话，常常以微笑或者沉默回应。

后来，高宇因为学期末成绩多门挂科，被校团委辞退了职务。

而我和小强都成为了策划部的副部长，我跟小强走得比以前更近了。

每次一起去开会，高宇就冷嘲热讽，渐渐的，冷嘲热讽成了自嘲，我也习惯了，并不觉得高宇能有多难受。

然而，小强也不是喜欢我的，她喜欢她的一个学长。高宇跑去找他的高中女友复合。我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

这些话，我也跟张冬说了。那是大二开学没多久的时候。

4

那时候天气还很热，张冬晚上跟我打电话，要我出来陪她跑步。

“哎呀，你就出来嘛！”

“那行，我这就去楼下找你。”

“不行，我得化妆。”

“大晚上化你妹妹的妆啊。”

磨蹭了半个小时，终于在楼下见了面。天比较黑，也没有月亮，看不清她的衣着。

她揽着我的胳膊，故意把胸部挤在我胳膊上。

两个人在路上从南向北慢慢走着。

“你傻逼啊，人家施什么强根本不喜欢你呀。”

“你揽着我的胳膊骂我傻逼。”

“哎呀，你是我叔叔嘛，我说你啥你都得原谅我。”

“话说‘叔叔’这称呼有啥特别含义吗？总不能是认亲戚吧？”

“就是认亲戚啊，你就是我叔叔啊。”

“我还以为你韩剧看多了呢。”

“嘿嘿，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那么理解。”

我低头看她，她没有看我，看着前方，一边走一边说着，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也没有听出她语气里有没有迟疑，有没有紧张。

就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

我当那是玩笑话。

“你又不漂亮，根本没感觉好不好。”

“哪里不漂亮啦？”

“其实长得还行，就是嘴巴不好看。”

“你给我滚！不许这么说我！”她狠狠拧了我一下。

我没接话。

“回去吧。”

5

我大学时有个很好的老乡，李宁，微胖的女生。

张冬跟我说他喜欢上一个男的，但那个人喜欢李宁。

“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

“对啊，而且人家李宁喜欢你呢。”

“扯吧。”

“哎呀，你快把李宁搞到手，我要追我的真命天子。”

“那不行，你这不是牺牲我嘛。”

“这不叫牺牲，李宁这种女生很容易开房的。”

“你再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怎么能随便说别人呢？”

“好啦好啦，你又生气了？”

“没事。”

“周末出去玩吧。”

“去哪啊？”

“猴石山。”

6

我们学校前面就是松花江，南边还有一条河，名牦牛河。牦牛河向北并入松花江，交叉处有一山，名猴石山。

猴石山是有来历的。这山南端原有一处险峰，峰顶有一石头，形似山猴，作望月状。故称猴石山。

但这险峰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时因为开矿被炸掉了。峰下有一石牌，上面写着“猴石山古文化遗址”。

我们就在这石牌下休息。

“走不动啦，走不动啦。叔叔。”她拽着我。

“前面好像还有一个寺庙，不去看看吗？”

“不去，那老和尚都是多少年没碰过女人的老东西了，万一要睡我咋办。”

“卧槽，你能不能矜持点，你是个女人啊。”

“那你拿我当女人吗？”

“不。”

“卧槽。”

她蹲了下来，我也随她蹲了下来。

“我不追那男的了。”

“为什么？”

“我决定追你，叔叔。”

“扯吧，我不是你叔叔吗？”

“说真的，你也别追李宁了。”

“我什么时候追过她？”

“那就跟我在一起啊。”

她又揽起我的胳膊来。

我扭头看她，她也看着我。

“喜欢我吗？叔叔。”她问。

“矜持点，回去吧。我以后也不会留在东北。”

从此她再也没有陪我出去过。

7

我仍然默默陪在小强身边，希望她有一天能理解我。

后来有一天，高宇跟我说小强给他打电话了。

“你俩不是常打电话吗？怎么还得给我打报告。”我说。

“她和她对象分手了。”

“分就分呗。”

“你不就有机会了嘛，约出来吃饭啊。”

“不约。”

“哎！”他推我一下，“那我天天跟她说你哪哪哪好，白费功夫了吗？”

“你不是喜欢小强嘛，再说你俩关系好，你机会大。”

高宇沉默了一会儿，也没说啥，走开了。

其实小强从来就没喜欢过我，论关系，也是高宇和小强关系近。

大四上半学期，大家都要出去实习了，高宇跟我说，要请我和小强吃饭。

我和高宇坐在包间里等她，高宇接了个电话，出去了。然后我听到他和小强在说着些什么，还听到小强哭了。

这时候我才发现，高宇是喜欢小强的，他那些调侃我的话背后隐藏着的真相，那种苦涩，我是从来不曾注意到的。

我自己在屋里也哭了起来。

我突然可怜起张冬来，好像也明白了什么。

8

实习回来，我邀请张冬出去看电影。

“不想看。”

“那吃个饭吧。”

“嗯。”

饭桌上，我们两个人都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

“大学四年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她又问我。

我笑了笑。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