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缘镜之洛阳三月雪衣叹

楔子

佛光普照。如来对着旁边的随侍弟子吩咐：“去把莲芯唤来。”一女子面冷青衣，缓缓而来。

女子紧闭双眼，就仿若不食人间烟火般，静静的站在那里。

“莲芯，我佛慈悲，着你下凡相渡有缘人。”莲芯将头转向声音来源。“如来，何谓有缘人？”如来摇头：“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顿时，佛光大盛，照耀在莲芯身上，伴随着的，还有如来的四句诗。

洛阳三月雪衣叹，

江南煮酒西湖畔。

七月流火红莲染，

画船语眠一世安。

因缘镜之洛阳三月雪衣叹

我是佛前修行的弟子，我叫莲芯。

我有一双绯火琉璃瞳。大概是我佛缘深罢，这双瞳放出的光芒会普渡众生，使有缘人忘却执念，渡其成佛。当然，这些都是如来说与我听的。

我知道这很残忍，但终归是天生有如此的责任罢。其实慈悲为怀的佛，对自己很残忍。

我不曾睁开过双眼，但这并不妨碍我。听佛祖说，我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极早的便打开了心眼，能够感知未来和过往。

但是，我看不到自己的未来，也看不到自己的过往。

“洛阳三月雪衣叹。”我轻吟这几个字，且环顾了四周。果然，这个喧闹之地，是洛阳成没错了。想必，我第一个要渡的人，便在这里罢。

我拦住过路的一位老妪：“请问老婆婆，这洛阳城，可有清修僻静之地？”老妪似在打量我，回答道：“在城西郊外有一处青烟庐，里面位雪衣公子算是洛阳的活菩萨啊。”“哦？”我心念一转，雪衣，想必就是他了。面前的老妪继续说道：“我看姑娘眼睛不方便，可是要找雪衣公子相治？不如我引姑娘去寻。”呵呵，有意思。“那就有劳婆婆了。”

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走至了一个少有人烟之地，看着像是城外西郊。前面的老妪却停下了脚步，转过了身来。

“姑娘生的可真是标致呀。”老妇人露出了原形，竟是只入了魔的妖珠。“我好久，没有吸到新鲜的精气了，今天真是幸运。阿哈哈。”

我勾唇一笑，心头映上了那妖珠丑恶的嘴脸。“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罢。”她似是没有看到，我身上被佛光笼罩一般，竟自扑了过来，刹时变为了灰烬。

天空上，竟是祥云四起。

我不知道的是，不远处青烟庐内的雪衣公子，看到这佛光，眉眼一凛，终于来了啊。

对于这世上的各种生物，我还是不大理解的。他们这么拼死拼活的修炼，不过是为了成仙成佛。成仙成佛，且需要慈悲之心。然而若是不杀生无机缘，他们怕是这辈子成不了仙佛罢。何苦这般，自相矛盾呢？

我迈开步子，继续朝青烟庐徐步而行。

不远之处，半空中有祥云笼罩，想必，这便是那位有缘人罢。

再靠近一些的时候，隐隐有歌声传来。

“等闲看蜉蝣朝生暮死  感叹又几晚

灯影桨声里暮色恬淡  月华微阑珊

洛阳城夜寒  一世长安  未亡人不还

转眼成沧桑  雪衣成单  情丝如何断”

（注：曲为河图、不见长安）

我听了这歌，竟然不能动弹。心口处，似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挣不开束缚。

我想，我大概是再也忘不了这一幕了罢。那个雪衣公子低垂着双眸，停住了他正要抚琴的手指，轻言：“姑娘可要进来坐坐？”

我心头一直萦绕着这个影象，似是不肯散去。

“无事不登三宝殿，姑娘今日屈尊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要事？”

我心头微颤，为什么，我看不清他的脸？我的心眼可以通晓过去和未来，如今却连一张人脸都分辨不清，这。。

“我可是打扰雪衣公子清修了？”我稳了稳心神，继续发问。

似是听他轻笑出了声：“姑娘竟是不知，在下是特意在此候着的？”

也罢。许是遇到个通透的，知晓我便是佛的接引者。“那雪衣公子，可是有什么尘事未了？若无的话，我便渡你前往极乐。”

似是感受到了他悲哀的气息，我的心口也隐隐泛疼。“我自然，是有尘事未了的。”他的声音空灵清澈，竟让我感到莫名的熟悉。

“我是不是，见过你？”我低声呢喃。

“也许罢。”他的声线放柔。

“咳咳，公子，且让我为你了了尘缘和执念罢。”我缓过神，想起了我的正事。

“姑娘可唤我昙镜。我的尘缘若是轻易能了，那么在下与姑娘不知多少年前便可在极乐相遇了。”

“且让我，观微公子的未来过往。”我双手结印，自心口引出一面镜子。按常理说，我与此镜相伴相生。若我渡之以佛气，镜上便可映出雪衣公子的未来过往。这次竟试了两次都未成功。

昙镜走了过去，将手覆在镜背后，且向我解释：“或许是执念太深，感应不到罢。”我也并未怀疑，大概是觉得有些许道理，便未追问。专心致志开始观微。

一片混沌之后，我看到了这样的话面。忘川河旁，一雪衣男子盘腿席地而坐。他弹奏着手上的焦尾琴，口中低吟那首小调。忘川河中游魂厉鬼不断浮上水面，有的竟触上他的衣角，他也不闻不问，仍旧弹着。直到喉咙唱哑了，双手磨出道伤才停下来。画面消失，然而接下来的画面却让我惊诧不已。

那时佛界，他一个人擅闯佛界，说是要见如来。我本以为如来不会应允，却没想如来见了他一面，他们的对话我也听不大懂。

雪衣公子似是气急了，“她的魄根本不在忘川！”如来不紧不慢的回答：“或是入了六道轮回罢。尘世这么大，何处皆可为家。”画面一转，便是雪衣公子跋山涉水，行走在不同的地方。最后来到洛阳西郊安顿了下来。

唯一不曾改变的是，每日暮色渐淡之时，雪衣公子都会弹奏那首小调。

过后，我又观微他的未来。只得见佛光正盛，画面一片模糊。

这人…真是奇怪。观微之后，我竟只有这一个念想。

“你…在忘川之前的记忆呢？”我禁不住好奇，问道。“呵，忘了。”他似是如此无谓。

“所以，你定是要找到那女子之魄才肯随我入极乐？”我微微蹙眉。“那是自然。天下之大，总有走遍的时候。”他语气中，略带怅然。

“好。我的名字，莲芯。”

离开青烟庐的时候，天以渐暗。我们走在路上，竟是有些许恬淡。

“洛阳城可真是繁华。洛阳三月花如锦。”我琢磨着寻些话题，不然也显得太尴尬了些。

“是呀，竟然都三月了。”他叹息。

我的心口竟然泛起了些许酸意，想起了那句诗：洛阳三月雪衣叹。雪衣如华。

我们下个目的地，便该是是江南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