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3月12日,我的奶奶永远离开了。
奶奶去世前半个月,我带着女儿每每赶回老家,将小小的人儿放进奶奶的臂弯里,奶奶摸摸她的头,小人大哭起来,奶奶含糊说了句:好玩呢,却再没有力气笑一笑。
奶奶有5个儿女,今年91岁,问了她年龄的人都说,那是福气了,是喜丧。奶奶去世的前些天,家人都已经准备好了后事,要通知哪些人,要请谁穿寿衣,买哪种骨灰盒......有些时候大伯就当着奶奶的面打电话,而奶奶的听力一直是很好的。奶奶真的走了,家人好像都松了口气,即刻进入到工作状态,接送来客,安排酒席,只有大姑哭诉了好几次,一半是真情,一半是给来人看的。
我对奶奶的感情当然有,但没有那么强烈,大概因为奶奶自己就不是一个情感强烈的人,她走路轻慢,讲话客气,跟家人也常说“谢谢”,她出门总要把头发梳的很整齐,扎个小丝巾,带个毛线帽,衣服鞋子都干净体面,她和人聊天都爱说好话,不搬弄是非,家丑更是绝对不去外扬。
奶奶是地主家的小姐出生,听说出嫁的时候里里外外都是绸缎,很有排场,爷爷家是富农,所以那场运动爆发的时候,两人坐船逃命逃了好几年,吃了不少苦,爷爷脾气还很暴躁,嫌奶奶不会做事,有一次奶奶撑船弄反了方向,他抡起手里的碗一下砸到奶奶头上,后来爷爷50多岁得病走了,奶奶守寡几十年,几乎没有念叨过他。
奶奶平时胃口很好,什么都吃,有时吃的比我们还多,她也很注意保健,每天做两次香功,做了几十年,我真的以为她能活到一百岁,谁知道说倒下就倒下了。最后几天,我去看她,她身上难受得没处抓挠,拉住我的手塞进她的内衣,我摸到了她的皮肤,她的乳房,还是细腻柔软的,忽然想到,长大后再也没有陪奶奶睡过一次觉,而小时候,我跟着奶奶在一张床上睡过好几年。
奶奶一生很不喜欢人哭,小时候也不准我哭,说哭的人是“哭鬼”,在她看来,各人保命,安分守己,日子就很好,而前几年回老家,她和我聊着聊着便有了泪,我默默想:我这么要强的奶奶啊,也害怕孤独和老去了。关于她的过往,她的青春,我还是知道的太少。
14号上午将奶奶送去老家安葬后,我们就赶回南京,路上,雨过天晴,夕阳特别的美,大卫又提起要买一辆七座的奶爸车,我同意了,我们希望不仅是带着每每,还要带着父母常常自驾游。原来经常和奶奶开玩笑:跟我去南京玩啊,真的就只是个玩笑了。
奶奶,祝福你,来生还有好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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