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大雪,寒风。
我领着老黑、大个儿走在一条无名小径上,簌簌的雪花已经落满了我们全身,寂静的夜里只剩下“噶及噶及”的脚步声。
“三少,来根儿?”老黑说。
我看着他递来的黑轱辘说:“滚蛋,拿好的!”
老黑悻悻地从内兜里把烟拿出来,就要伸手往外薅烟。说时迟那时快,旁边的大个儿一伸手就抢了过来,借花献佛道:“三少,您自己拿,我手脏,嘿嘿。”
我接过来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点上,把烟还给大个儿。老黑眼巴巴地看着大个儿,还没等他说话,大个儿就说:“抽你的黑轱辘去!”说着就把烟揣在了自己兜儿里,又从老黑兜儿里拿出刚才那盒儿黑轱辘抽出一根,给自己点上。留下老黑满脸黑线,欲哭无泪。
“大个儿你……”老黑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大个儿一米九的身形压了回去,大张着嘴喝了一大口冷风,干咳着。
“别闹了,咋的,想把这片儿的狗都吵起来啊?”我扭过脸冲他们嚷道。他们俩这才松开对方的衣领子,老黑大口地喘着粗气,他刚才是被大个儿提起来的……
“我说三少,咱都在这儿转了一个星期了,到底能不能行啊?”老黑抹着脸问道。大个儿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我深深地抽了口烟,看着眼前被大雪裹得严严实实的山头儿说:“快了,祥子也该回来了。”
他俩听我这么说,都“嘿嘿”地笑着。我转身对他们说:
“别笑了,走吧,今天就到这儿吧。”说着我们仨就转身下了山坡,顺着来时的路,朝远处的破庙走去。
(一)
我叫三少,以前是个打井的,正经说应该是搞勘探的,但他们都说我是挖煤的。现在在县城开了一家半死不活的咖啡店,总共就两张桌子,挣个饭钱。
这天我正闲着没事,看把速溶的雀巢里加多少红糖客人尝不出来,突然一个人“叮铃”一声,推开了咖啡馆的门。一阵冷风就灌了进来,好不容易圈住的热气儿一下就散完了。
“要点儿什么呀?”我头也不抬地问。这红糖和咖啡的比例要兑好了,能省不少钱呢!来人没说话,我抬起头,看着他。黑乎乎不知道多久没洗的围脖把他的脑袋缠了个严实,带个墨镜,头上一顶老年人戴的瓜皮帽,身上是油乎乎的黄色大棉袄,一股霉味儿扑面而来。我站起身,隔着吧台探出身子,看到他下半身也是一条黄色大棉裤,脚上是黑色大棉鞋。
“给,两块钱,多了没有啊!”我从裤兜儿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票子道。这现在的要饭儿吃也太牛了吧,都敢直接往店里闯了,越来越没有职业道德了。他没说话,收了钱,就是看着我笑。我心想,你笑毛啊?不会是嫌少吧?正当我掂起凳子准备好好跟他讲讲理的时候,他慢慢摘下墨镜,然后扒下了围脖,我就看到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祥子,诶呀我操,咋是你呀,你这一身儿是……”我兴奋又疑惑地道。
“三少,别急啊,来杯咖啡我慢慢跟你说。对了,今天就先把店歇了吧,有大事儿!”祥子猥琐地一笑道。
“关店?我这一天的营业额你赔啊?对了,刚才我的两块钱呢?掏出来!”我大叫着去翻他的兜儿。
“三少,别呀,你这咋说也是老板啊,还在乎这俩钱儿啊!”祥子委屈地说。
“别扯没用的,没空搭理你!”我一翻白眼,手上的动作可没停。
就在这时候有人推开店门,正要开口买咖啡,突然就看见我正在一个要饭儿吃身上乱掏东西,眼神里的鄙夷之情被我尽收眼底啊,转身甩上门就走了。我那个气啊,抓着祥子道:
“看,今天的第一个客人,这单也算在你头上啊!”
“三少,三少,停,停,停。我看你还是快先把门儿关了吧,要不一会儿再进来俩人看见你连我的钱都抢,估计以后你也就歇业了……”祥子一指外面渐渐喧闹的街道跟我说。
“你的钱怎么了?再说那是我的……”我一个“钱”字没出口,就看见祥子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冲我傻乐。
我这个郁闷啊,关了店门,一回身看见祥子正端着一杯咖啡坐在椅子上惬意地咂摸着嘴儿:“咖啡是不错,就是有点儿甜!”
“有毛好挑的啊,给你补补血还能!”我邪笑着道,他喝得正是我加了不少红糖那一杯。
祥子不明所以,问:“三少,你咖啡还有这功效?”
我只是看着他不说话,坐到他对面,用手指敲着桌面。
祥子,以前跟我在一个井队,属于一起扛过抢,一起分过赃的交情了。后来我离开井队回到这个偏远县城,听说他跟着队伍据说跑遍了整个中国,估计是把火车路过的站名儿都算上了。
“祥子,这么久不见,你咋来了?”我很好奇他是怎么找到我的,而且看他这身儿打扮也不像是来办正经事儿的。
“嘿嘿,三少,来找你是有好事儿啊。哥们儿现在有一笔大财,但是凭自己可玩儿不了,还是得有三少你才行啊!”祥子鬼鬼祟祟地说。
我继续看着他,缓缓地说:“祥子,你也知道我,你要说打井那会儿顺老乡地里两根儿黄瓜,摘老乡地里几个辣椒还行。可要是其他的事儿,爷们儿可干不了啊……”
祥子缓缓地放下手里的杯子,解开油乎乎的破棉袄,伸手入怀,神秘地说:
“三少,你看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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