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杂志编辑问我,你在南亚东南亚走了那么多地方,写了不少那些国家的游记,好像还没有关于越南的文字,你没去过越南吗?我只能笑一笑不置可否。
越南,那是一个让我情感和笔触都有些复杂的国家。2001年第一次到越南,是为第十二届全国书市招商;2010年再次到越南,是出版交流活动。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在2001年的那次越南之行之前我的内心充满了忐忑。而10年后,暖色的亮光穿透心中的阴霾,我们已经坦然了不少。
10年前的往事中,首先让我无法忘怀的是越南世界出版社。在那儿,我们与一位在昆明出生长大的吴彩琼女士相遇,一口纯正的昆明话,说着早先昆明生活的点点滴滴,温情四溢。她的父亲曾就职于昆明市第一人民医院(前身是法国人开设的甘美医院),抗美救国战争爆发后,他们一家毅然回到了祖国,这让我想起了上个世纪70年代初在中国上映的越南电影《前方在召唤》。
而10年前访问越南教育出版社时,因陪团导游翻译能力有限,越南教育部匆忙派来了一位女士,50出头,翻译时说一口带云南红河腔的汉语。后来得知,她曾经在上个世纪60年代中期留学昆明,在昆明工学院就读时,宿舍的同学教会她这样的发音,无疑她的中国同学是红河人。
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对那个时期的越南记忆不太深,当然也不仅仅是老金碧路上的“南来盛面包店”和连接越南海防和中国昆明的滇越铁路。越南曾经在我们少年时光的文化生活中扮演过一个角色——那时我们的舞台上上演过反映越南抗美的话剧《向北方》、《迎接曙光》和《胜利在望》;我们读的越南文学作品是反映越南人民英勇抗战的《南方来信》、《人民英雄阮文追》;我们唱的越南歌曲是“太阳下山了,那安静的钟声阵阵在响,槟榔树和绿竹影都映照在小船上……”。在2001年的那次访问中,越南世界出版社曾送给我一本翻译成中文的《南方林海》,我一直珍藏着,倒不是这本小说多有趣,而是一种对往事的缅怀。那是一个以1940年代越南人民抗击法国侵略者为背景的故事,年轻的小安从一个战争中的流浪儿成长为游击队战士,象那个叫张嘎的小兵。而2010年出访越南时越南通信传媒部赠送的音乐碟片,让我听到了久远而熟悉的歌,便生出了时光流逝的感慨。
于昆明人而言,那时的越南就是我们的邻居:父母工作的兵工厂,不时有越南青工来实习,晚上在灯光球场还和他们一起玩篮球。哥哥在昆明金属容器厂工作,车间里就有一个“小越南”,他给我们的一些越南硬币中间是空的,因为越南国徽中间是空花,“小越南”很能吃苦,也很灵巧,很是逗人喜欢的,后来死于事故,大家觉得很可惜。一位堂姐的先生就是越侨,在某歌舞团工作,1980年代初移居香港……
对越南,我存有一份复杂的情感。
直到今天我还是不能接受国内放映的美国越战片。总觉得对越南的丑化、对抗美战争得道与失道的颠覆,实际就是对我们自己过去所持有的正义的否定。然而,越南还是让人纠结——与我相处不错的一位同事是从30年前的那场战争中归来;还有一位同事的兄长没有回来,长眠在金平的墓园。我想国界以南的人们也是彼此彼此,但我们都要朝前走,都要面对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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