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乾在家憋得长草,他活动一下僵硬的骨头,咯吱咯吱响,像缺少了润滑的生锈机器,他的腰又开始隐隐作疼,好像突然间空了一块。
郑乾突然间感到空唠唠的,他想去喝水,但觉得不喝也可以,他想去洗手间,但还是在床上躺会,他想去公司加个班,但是又不知道加些什么,而且公司没有空调,外面又是白茫茫的一片了,在阳光肆意烘烤下,发出嗡嗡的脆响,远处写字楼,花坛里的杂草,路边凌乱的矮树,都在挣扎着摇曳。
郑乾的空调拖着长秧,也跟老迈的老人一样,咯吱咯吱地缓缓地吐着风,它已经连续工作了十几个小时,郑乾有时候觉得残忍,它如此勤勉的工作,最后可能把自己的身子累垮,所以在中午吃饭的间歇,他争取让空调休息一下,郑乾总是这么善良,哪怕对一台机器。
郑乾不用为自己的午饭和晚饭操心,他更加不必在厨房里挥汗如雨,昨晚剩下的两大碗丸子,够他吃两顿的。唯一担心的是,美年达没有了,他五无奈地只能跟橙红色诱人的滋滋声说拜拜。
郑乾眉头紧皱地坐在床上,一条腿往前伸着,保持着慵懒的弧度,一条腿直挺挺地立起来,与粗糙的床单保持摩擦,他把枕头立起来,夹在后背和床头的硬木板之间,窗口外工地塔吊呆呆地立在灰黑的钢筋混凝土之中,天空湛蓝,几片薄薄地云高远而孤傲地飘着,或许也没有在漂,分明地,那片薄薄地轻描淡写的云,仍然远远地悬在塔吊上面。
郑乾拿起一本书,上面写着江南,一个茅草屋立在江边,画面上没有人,只有溪流和江水,还有渔家的船,他把书又放下,去把水烧上,至少有两件事他渐渐明了了,把垃圾扔掉,冲上一杯暗红色的茶,但是接下来呢,这个寂静的上午,一切都安静地攥出水来。
其实郑乾有股猛烈的冲动,去踩着单车满街道闲逛,十几公里外的大集,买菜的吆喝,各种琳琅满目的衣服鞋子,在油锅里翻滚的红豆馅炸糕,咚咚作响地肉菜板,还有大铁锅里迸发出来的葱的香气,郑乾极怀念那次任性的骑行,来回五十公里,奔到远处的大集,那烟火的缭绕,炸糕的脆香和粽子淡淡地芦苇味道,让郑乾无比怀念。他甚至都想去买一包粽子,或者订一份炸糕来吃,心里产生一个由头,就好像种下一颗种子,他很快地发芽扎根,刺挠得心里直痒痒,现在郑乾只好把两只腿都立起来,两只脚努力向下踩着床单,床垫产生出两股反抗的力量,让郑乾紧紧压住枕头,他觉得安全而可靠。
而他此时端坐的床头,俨然就成了一艘小船,一人长的狭小空间就是他的船舷包裹的地方,只是少了桅杆,被子是卷在一起的风帆,四周的瓷妆是白茫茫的海洋,沟沟壑壑和淡灰色的花纹下游弋潜藏着各种吃人的怪兽,也许是大鲸,或者虎鲨,谁知道呢。
郑乾决定下床了,他得出海,他想吃点甜丝丝的东西,嘴里有点苦涩,他想着冲淡一些,中午的丸子胡乱扒拉两口,至于后面的事情,那就后面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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