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兰
一
小时候,二姐是我的伴。当她回来的时候已经有八岁了,她的童年生活我不知道是怎样的,我只知道,她回来了我们家里以后,她便很听父母的话。
她大概说了,她在外婆家,就帮忙割猪草,也洗衣服之类,总之她比我独立,看上去很会做事,一身的皮肤很是白净,仿佛是天然缺少了营养。那时候的二姐,好像就会贫血,母亲总是会怪自己,说因为要躲计划,你二姐啊,才吃了三四个月的奶就被送去了外婆家里带呢。
她是农历四月份出生的,母亲说,这个月份出生的人不好。具体怎样不好,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二姐骨子里是一个很倔强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有一件事可以断定。那是我们上初一的时候,我和她坐三轮车回来大姨家的时候,她下车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回去以后,母亲说了她两句,她便不高兴了。那时候家里经济不宽裕,所以对于看病这一类的事情,母亲说实话是觉得能避免的就避免。所以对二姐说了一些比较重的话。
那时候我们上学也是要学费的,虽然很少,但是家里要拿出来也不太容易。二姐也知道,她觉得要是她不上学,那么也可以省一笔。所以一气之下就说自己不去上学了。那时候也可以辍学,所以学校和老师基本不会太去关注这件事情。
我求了她几次,叫她去上学,我知道她的成绩是中等,也不算差,应该还是可以考上高中的,只要她努力一把。她的班主任,一个男的老师,姓骆。星期一早上的时候看见了我,问我她怎么没有来学校,我那时候说,我叫了她,但是她就是不来。
母亲没有辙,于是只能让她在家里待了一段时间。之后的半年,她便去了广州打工,进电子厂,做电子产品。之后我和她的生活便没有了多少的交集。她在外面似乎也挺好的,有漂亮的衣服穿,过年过节回来,我们的话也总是很少的。我基本都住校,学习,那时候的通讯也并不发达,电话都很少能打。
她那时候就这样和我分别了。记得我在读大学的时候,偶尔联系了她,她仿佛也没有过多的话语和我讲,那时候我就知道,她一定后悔没有去多读点书。她也不能怪母亲,因为她不去读书的时候,母亲就说过,你不去读,就不要怪爹妈,爹妈是会供你读书的,只是你自己不去。那时候我和她都坐在客厅外面的凳子上。我记得那时候是冬天,开始的时候,她哭泣,后来我劝着她去读书,她说她决定不去了。
再后来,我的伴,两个都没有了。她还有海燕,燕去了福建,嫁在了外地。那时候我就是想读书,我不想做苦力,于是很努力地读书。
二
也许是每一个人的选择不同,所以,我们的世界也是不一样的。和小伙伴分开了以后,我就习惯了一个人,一个人听歌,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在大学的时候在寝室。
二姐回来的时候,我是开心的,她会带回来很多好吃的东西。但是在我的深刻记忆里,我还是一直都看不起她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自己有骄傲的资本,就是我觉得读书才是高远的志向。一时的挣钱也只是一时的。
大二的时候,我的二姐比我大一岁,那时候她应该是24岁,大概是到了要谈婚论嫁的年纪了。那时候的弟弟还在读高中,我们还是住在那个出租房里,二姐回来的时候,也是住这里。我和弟弟的床,有一个房间,两张床。二姐和我睡一张床,弟弟睡一张床。我也曾和弟弟睡过一张床。
母亲说,别告诉外人,否则是要笑话我们的。我知道,这其实也没有什么。那时候的睡觉就是睡觉,谁也不会想太多。
血缘这关系其实就是不一样,我在大姨家里睡的时候,我还和表哥睡过呢。一人一头,虽然有点尴尬,但是似乎也不存在其他的毛病。
二姐回来了,为了相亲,那时候我也还是一个大学生。陪她去了广州看一个男的。这个男的高高瘦瘦的,做铝合金。二姐在那边和他吵架了,大概是因为二姐看到一件特别漂亮的裙子,男的没有给她买。在路上,很不幸的是,我骑着自行车,竟然把膝盖摔伤了。
现在我的两个膝盖上还有伤疤。当然,这会成为我和她之间永远的伤疤。我那时候就觉得这个男人很会撒谎了。不幸的是,我的腿受伤了,动不了,就算是成全了他们。
我有三姐妹,我们都遗传到了母亲的身上的那个好,就是奶大。二姐那时候也是一个奶大的人,她的胸很是起伏,我相信那天晚上我姐夫肯定动了她,至于到什么程度我不清楚,那时候我正和大学的男朋友谈着,夜非常知道这男女之事。
如果二姐不喜欢这个男的,该不会千里迢迢过去看这个人。如果她可以决定,也不会在想结婚的时候,我母亲要的彩礼还迟迟没有到。
母亲不想让她的女人嫁过去,我也说这个男的不太好。他那天明明看了我和我男朋友发的信息。那时候还没有QQ也没有微信,只能手机发信息。我的第一个手机是我大姐送给我的,一个破了的旧手机,三星的牌子,翻盖的,那时候的信息是如果你没有打开,那信息就跟一封邮件一样包着,如果你开了,那我就知道肯定是他看了。
我那天说他看了我信息,他说没有。我说你这样敢做不敢认?算什么男人!后来我二姐没有去问这件事情,估计大家也都太单纯了。
这件事情,和我二姐失踪了以后,他就立马找了一个二婚的女人。我觉得是有共性的。虽然他的话语很少,那时候他们在外面打工,孩子交给了我自己的爸妈带,爸妈对孩子要求都比较严格,管理的方式显然还是可以的。
无奈后面他们离婚了,我的父母只能让孩子回去。这对孩子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父亲不忍心,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说,你来了我就会打断你的腿,吓唬这孩子。
这孩子后来也不听话,还去过多次派出所。
想想这些复杂的事情,我觉得人的一生,怎么就这样过了?好像没有人记得他们曾经活过一般。
我的二姐,现在不想吃东西,她说她的头脑还是经常会胡思乱想。只是下午去做点事情,她现在觉得自己睡着了就是最大的好处,这个时候,她不用去多想,什么都不知道。
我进不了工厂,因为身体不行。她只能做一点零工。打发时间,也打发自己孤独的时光。
三
放暑假已经几天了,我突然想起县里公安局国内安全保卫大队队长有天打电话告诉我说,这个邪教的组织很是厉害,需要时间,需要家里人的关系,这样才会好一些。
只是前阵子,他好像被免去了这个职务,但是二姐毕竟是二姐啊,有着一定的血缘关系。这些年,我总觉得自己对不住二姐,是我一直的任性,一直母亲对我的爱,所以才没有给过她足够的爱。
想起来,小时候,我比她小一岁,但是我仿佛总是欺负她。她小时候在外婆家里长大,一副揉揉诺诺的样子,她在我的印象中很老实。
每次我们去割鱼草,她总是比我割得更多,她总是默默地割着,而我仿佛仗着自己更小,就可以得到母亲的宠爱,一般都是割得比她少。那时候割草,我们共用一个竹篮,每次她都割得比我多,我仿佛就是去打个下手。
她是勤劳的。记得上初中的时候,我和她便有了一些矛盾,我隐隐地记得,我曾让她哭过。只是具体的事情我倒是忘记了。那时候我和她要过一座小桥,要走羊肠小道。只是那天,我不知道为什么故意惹了她生气。
仿佛小孩子天然知道似的,母亲宠我。因为她一直带着我,而二姐,一直寄宿在外公家,她一直是外婆把她带大的。
外婆后来去世得早,相信二姐在外婆去世以后回来自己家里多少有些不适应。
放暑假了,正好有空,我电话了二姐。听她的声音,有点咳嗽,,“恩哼------嗯哼----”我听着她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感觉到有种难受。
问她在干嘛,她说在休息,没干嘛,在楼下和老太太们聊天。我感觉老公和我二姐更有话说,我说小方在这里,然后我家老公之前去过她原来住的地方,回想起来,那个时候,我二姐疯过两次,都是我在上班的日子。我叫家里老公去解决的。
第一次她住的地方我去过,她说和一个女孩子合租,那时候那个女人有抑郁症,我去看她的时候,正好有一个男的去了她那里,仿佛买了一些吃的东西去。
对于这个事情,我不想说太多,那个时候,她是单身的一个人,我无权去干涉她的生活。我只告诉她,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她说那个是厂里的老板,给她送点吃点。
我看那里面就是一些零食。她和他介绍说我是她妹。她的东西捡得很整齐,但是我看着那里有一本书,书的名字是《圣经》,后来她疯了的那次,父亲把她的那些黑色的衣服还有这些不明由来的书都烧了。
那个时候,我听我丈夫说,她大人,在经常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下跪。那个房东以为她有什么事情,便通知了我爸。我爸出来城里以后联系了老公。一起把她拖上了车,送到了市里的第三人民医院。听得老公说,那时候父亲把她背上背的时候,她用手指把父亲的手都抓得一个印接着一个印。
我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把她变成了这样的一个人。那时候她之所以会回来,是因为她病入膏肓了,得了肺结核,身上没有一分钱,邪教组织见她没什么用,又怕传染给别人,于是便放她回去。
回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和老公离婚,因为邪教组织说了,婚姻会影响她的信仰,拜神的信仰。那时候我们都劝她不要离婚,她就非得和我姐夫离。
离婚了以后,孩子没有人带。孩子来回走动,似乎也经不住任何的诱惑。先是在一个镇里读小学,全托,然后就是不听话,自己天天逃课,读不进去。
爷爷天天打他,不给他饭吃,他一个人在外面流浪。后来实在不行,跟了他爸爸去。去了以后,前姐夫把他送去了武术学校,结果也读不进去,据说小小年纪还谈了女朋友,和女朋友去开房,被我的一个表哥看见。
这些生活的痛苦,想想都是一场梦。如放电影或者是电视剧一般,让人琢磨不透。
邪教害了她,当然,也许是二姐自己性格的原因,害了她。让她找不到一个可以归属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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