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

作者: 十二的blues | 来源:发表于2022-12-09 15:59 被阅读0次

        今天刚刚参加完同学聚会,见到很久没有见到的李雨,有点想念,更多的还是怀念。


        站在家里的阳台前,青春的时光和那些年我们独属的爱恨情仇从我的眼前掠过,从远方吹来的凉风吹过的脸颊,李雨的故事缓缓的掠过我的心房,那些散放着淡淡忧伤的故事,那些关于一个女孩对未来的那一点点光亮的拼尽全力。

       

        我今天,想把她,一个足够温柔到让我在冰冷的岁月温暖很久的的女孩
的故事写下来。
 

勇气


      那是一个对女孩很悲凉的年代,是一个自由有罪,独立是叛逆的的生长环境,而李雨是当时出现的第一个女大学生。


    我是在初中去爷爷奶奶家所在的村庄读书的,也是在那时遇见的李雨。我很幸运,从小生活在城里,爸爸妈妈很爱我,也支持我当小说家的梦想。


    只是那一年奶奶被确诊为绝症,爸爸妈妈赖不过我的撒娇,最后在我再三保证成绩一定不会下滑的情况下,同意我去村庄读书,陪我小时候最爱牵我手拉勾勾的奶奶度过最后一段在我未来生命中产生重要影响的时光。

 

      没待多久,我便大致了解到那个村庄对女性的歧视和绑架。当然,那时我还小,只是知道那个村庄的女孩很可怜,他们大部分都没有读书和选择梦想的权利,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歧视和绑架。

黑暗


      我到奶奶家第一天,由于爸爸妈妈工作太忙,不能长待,加上奶奶执意不住医院,爸爸妈妈得要定时去医院帮奶奶拿药,询问医生关于奶奶的情况,很快便离开了。在送别爸爸妈妈的那个路口,我遇见了李雨。


      她一个人坐在路口,说是在等她妈妈回来。我以为她是因为母亲离世,精神压力太大了,所以没说什么话,只是坐在她旁边,一边看即将摇摇欲坠的夕阳,一边吹着微风等待着她未知的母亲。


      后来才知道,她才是在即将高中毕业要去城里找妈妈时才知道妈妈在工地的不幸离世。在奶奶家的时候,我有很喜欢的女孩子,我们会一起上课,一起放学,一起去捉小虫子。


      但是那个女孩并不是李雨,有时我们从李雨身边经过,总是可以看见她在埋头读书,其努力程度不亚于我哥哥高三时的努力程度。


      后来听朋友说,她爷爷不打算让她继续读书了,想让她提前嫁人,然后回家务农。但她明确表明她要继续读书,说等她读书了她以后可以挣更多的钱来报答她爷爷,她爷爷为此还活活打了她两个小时,说她不懂事,不懂得为家里节约钱。


        没过几天,她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也陆陆续续到了,虽然没有明说,但在话语间还在批评她不懂事,非要读书。她也只是一言不发嘴巴紧绷着,有时候你会看见她学着学着,眼泪就从眼角滑下,也不用手去擦,就让眼泪断断续续的流着。


      其实那种事情我在那个村子见过许多,像她那样有梦想要读书的女孩子,也很多,只是大部分最后也没能坚持到最后,向家庭妥协回家务农了,所以我觉得她会是一样的命运。

现实

       
      事情发生转折,是在一周后。

 

      李雨的爷爷生病住院了,她放学回家,刚到接到通知便拿着书跑到医院,她拿着书心想着爷爷昏迷时还可以再看几页。


      可她刚赶到医院,就看见脸气的通红的姑姑,姑姑刚一看见她就给她一个巴掌,然后开始数落她是一个拖油瓶,然后用极度难听的话骂她,还扬起手将她的书抢过来,当着她的面一边说着:“让你看让你学这个家都要被你拖累了……”一边将书撕成了碎片。


      她眼睛直直的盯着撕成碎片的书页,内心坚定了要走出去的想法。那天她没有哭,或者是不敢哭。


      她只是很无助很迷茫,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不能像学校的女老师一样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她更加不知道为什么做自己想做的事就是叛逆。那天她一个人颤抖的坐在病房外,脸颊因为冬季过于寒冷加之刚刚被打,已经出现了血印子。她用双手紧紧的把自己抱住,咬着牙关紧紧闭着眼睛听着房间里对她的指责。

    那天从医院出来,回到村子里,她不敢回家,所以她漫无目的的在村子里走来走去,她看见了许多务农的女孩子,他们都心疼的看着她,她与他们四目相对时,即使没有说一句话,也感觉说了太多太多的无奈与绝望,感觉所有的委屈无奈挣扎和绝望都有了自己倾听者。


      这个世界,最怕的是没有人懂,最悲伤的也是有人懂,却也仅仅只是有人懂。她鼓足勇气走近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坐在田里,呆呆的看着沾满泥土的自己,泪水簌簌地落下,良久,才缓缓抬起头说:“或许像我们这样的人,就该懂事一点吧……”

无尽


      话音刚落,身后又多了一个声音,说到我们的妈妈当初是怎么生活的啊,这样的日子好难熬啊……她是所有人中唯一一个一言不发的,在所有女孩离开后,她望着天空突然大笑起来,然后又号啕大哭。


      她觉得天空好大,可是却容不下她的悲伤,也没能让她的生活有一点点的转机。泪水成为了她唯一的解药,也成为了她悲哀的见证,因为除了大哭她好像什么也不能做。


    她突然说了一句,对自己说了一句,“如果这个世界不打算救赎我了,如果没有人会将我从彻底的黑暗拉出来,那我就做那个人,自己救赎自己。”那晚没有回家,家里人都在照顾爷爷,无暇顾及这个叛逆不懂事的姑娘,没有人在意她的处境,也没有人在意她该拥有怎样的人生。因此家里人并没有发现她没有回家。


        她那晚坐在乡村小学的墙壁旁边,将她对自己的感受用碎石刻在墙壁上,那夜的风很温柔,微风吹过整个村庄,吹过她的发梢,使头发飘了起来,可对于李雨来说,那晚却是那么的难熬。

改变

   
        第二天,老师到教室的时候发现李雨已经在屋外待了整整一夜,老师心疼的看着这个满脸泪痕的女孩睡着的模样,用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无奈又心疼的流下了泪水。


    她也想帮助李雨,可是村子像她这样的女子,太多了,即使她想帮,也是杯水车薪。她还是将李雨抱进了她的房间,等上了一节课,老师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现李雨还没有清醒。


      因为对于李雨这么好学的孩子来说,这种事情是不常见的,便有些担心,走近摸了摸她的头,发现她头很烫,可能是发烧了。


    老师也只是一个刚刚教书的大学在校生,根本不知道这种情况,在这个村子里,该怎么办。但她还是很努力的去一家一户的借车,将李雨送进了医院。李雨醒来,看见自己在洁白整洁的医院里,她不可置信的向周边望了望,看着微笑着的老师,泪水缓缓的流了下来。


      可她第一句话,却让人很心疼,她说老师别给我治了,要是被姑姑发现我花了钱的话,我又要挨打了。老师从小在城里长大,成长过程中从来没有关心过钱的问题,虽说她知道这个村子的落后,生活的窘迫。


    可当李雨说出那么懂事的话,她还是有点惊讶。但惊讶之余,是长久的心痛。在那一刻,老师笑着看李雨,就决定,她要帮助李雨去救赎她的人生,就像那晚她在墙壁上刻下的一样。


    李雨因为老师,第一次拥有了幸福,即使她的生活很黑暗,但是一点点的光也可以让她温暖很久很久。很快老师就要回城市去读大学了,李雨坐在教室里,最后接到的消息。


      老师执意让同学们瞒着她,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李雨,她也很愧疚没有陪李雨长大,不知道该怎么看着李雨又回到之前的绝望和沉默。可是世界就是这样,大部分人真的只能努力从他人的世界路过时,努力给予对方一点点力所能及的温暖,然后埋头赶自己人生的路。

坚持


   

    李雨收到老师已经离开的消息后,她不受控制的哭了起来,她第一次因为感谢和温暖以及不舍而流泪。


    她知道老师的不辞而别的意思。从小到大,没有人在乎她的感受,她第一次从老师身上感受到了被爱。尽管她很像大哭出来,但为了不影响学习,她还是努力的忍住泪水,周围的男孩子已经哭的泣不成声。


    她努力将头埋的低低的,不让周围人看见她的泪水。周围的男孩子都向投去异样的眼光,一边说着什么女孩子怎么也要读书,女孩子读书也是浪费钱。一边又恢复了之前的打打闹闹。


    班里的女生很少,大部分她也不熟,她只能一个人默默的承受着难过。不管周围人说什么,她只是将头埋的低低的,不说话。


    因为那样的话她已经习惯了,但老师走后,每当听到这样的话,她想要改变命运,想要拯救自己的意志便更加坚定。她下课一个人来到老师的房间,村长将一个盒子递给她,说以后的学费,老师帮你付了。


    她第一次笑了,她的泪水再一次掉了下来,村长没再说什么话,便离开了,留她一个人站在老师的房间。看着老师昔日生活过的地方,目之所及,都是老师慢慢的爱和老师努力给予她的希望。


      她忍住心痛的感觉,一点点的将老师的包裹打开,刚一打开,她便露出了一个感激的微笑,老师留给了她所有初中的教辅以及县里高中的考试通知以及考试费用。


    包裹还有一个纸条写着:“只要你考上高中,高中的学费我会替你付清的。是你对自己的不放弃让老师不想放弃你,像你说的,自己的人生靠自己来救赎。我在未来等你啊。”李雨抱着包裹哭了很久很久。在那之后,奶奶也离开了,我也回城市了。

希望



      此去经年,再一次遇见李雨是在大学。她已经变得很优秀,很乐观,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哭都需要偷偷哭的女孩了。


    我也不敢相信曾经遇见的李雨,是现在这个人人羡慕的女孩的曾经。我也没有主动找到她和她讲述曾经,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她值得更好的未来。她拥有了尊重她的男友,喜欢她的朋友同学,老师也很器重她。


    她也在兼职当老师,生活费也不再需要贷款。至于她的家人,她只是定时打钱回去,偶尔联系,曾经伤害看不起她的家人们偶尔也会来大学找她,她只是尽力表现出热情亲近的请他们吃饭,再送他们回家,此外再无其他的话题。她看得出家人想要亲近她,但她从来没感受过家人的温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像其他同学和家人相处那样和家人相处了。


    当然,这样的结局,或许对她,对她的家人都是最好的结局吧。她找了当年的小学老师很久,也没有消息。


      同学聚会后不久,我看见她在朋友圈发了一张与老师的合照,她笑的很甜很甜,和老师抱的很紧很紧。我关上手机,真心为她开心,因为以后的人生,她不再需要一个人了,下一次面对黑夜时,多了一个人陪她慢慢的走过。她找到她的家人了。

美好


      有的人就是这样,即使你只是从他们的生命路过,也会让你感觉到满心的心酸和无奈,当然更多的会让你感到满满的希望和坚韧。这个世界从未抛弃我们任何人,只是它觉得我们足够优秀,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救赎我们自己的人生,给我们的人生一个结局……


      就像李雨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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