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田园诗境的山谷,拇指样的喀斯特地貌从水稻田中升起,日落的光辉由于积雨云变得十分柔和。女人弯腰插着水稻,动作倒映水中。这一切如诗如画。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对于村民而言,环境本身变成了敌人。在人文地理、自然地理和政治地理交汇的舞台,美丽的山谷和那里坚决抗争的村民显得卑微渺小。
树荫下,不少人坐着轮椅。65岁的昌玛患有腿手无力的神经病变(“袜子/手套综合症”),坐在厨房里,清洗盆盆罐罐。她几乎无法走路。她的医生诊断为慢性砷中毒。距离这儿300米的84岁长姆的症状更严重。她86岁的丈夫患有退行性脊髓病,无法照顾她。我们见到了一些皮疹的病例。这些都是慢性砷中毒的症状。
卫生部门发现,地表水连洗衣都不适合。
食用蔬菜中的砷含量超标极其严重。村民们认为,罪魁祸首是童卡·哈布尔公司旗下公司童孔矿业有限公司管理的蒲塔华金矿。金矿方面又指责村民。事实上,双方都没说错,秉持中世纪瑞典专家帕拉塞尔斯的医学精神来看,问题的关键在于“剂量”,以及谁应该为剂量失衡负责。
祸因何起
泰国有典型喀斯特地貌。但这片麻烦缠身的山区黄金储量丰富。1995年,买下这块面积约3300平方公里的土地只需约25.8万泰铢,折合4.773万美元。而这里蕴藏的铁矿石估计有170万吨,可以提炼出约25.1917万盎司黄金。
据村民所说,在蒲塔华金矿2006年投入运营以前,这里的生活虽然艰辛,也还充满生机,欣欣向荣。虽然土壤里有污染迹象,但有理由推断,当地人不会选择在环境足以致命的地区定居生活。也就是说,这里无处不在的污染物密集度还不至于让人患病,或者说没有人出现亚临床症状。附近孔敬大学的环境学教授杜尔·基德·查蓬说:“有毒物质肉眼看不见,它们会慢慢显示毒性。”
那座矿山将村民视为神山的山峰顶部削去,释放着岩石和土壤的有毒物质,像灰尘一样渗入河流和周边。毒物中还混合了处理金矿用的氰化物。有三次记录显示,违反规定的尾矿库与当地的死亡和残疾病例有关。
矿山
金矿管理者声称村民处于恐慌之中,“他们不了解这片土地本来就有毒,他们投诉只是想收回这片土地去种更多橡胶而已。”
与童孔矿业合作的美国地质学家J·皮特·米勒维护金矿一方,说“村民们应该改变饮食习惯”,停用杀虫剂。他还坚持认为:“他们没有适当清洗就食用食物。”
抵制毒物
一位泰国的地质工程学教授对《地理杂志》记者说:“环境影响评估(EIA)和不断监控通常不会考虑‘惰性’成分,诸如尾矿池、排土场(堆放像毒砂一样不含黄金的表层土和岩石),以及经营期间活跃的矿坑持续产生化学反应。如果设计、建设或管理不当,它们都可能成为主要污染源。”
他还指出:“惰性成分是很显而易见的···EIA(对它们)管理严格。要求设施完善,有足够的管道,还要建一个预防性的日常监控系统。”
一段短片显示,这里的尾矿池没有密封,也没设管道。应该有一座崩坏尾矿坝正好位于佩勒克河支流的源头,可全副武装的保安不允许记者翻山查找问题。溪流的沉积物是油质的,呈黄色,是典型的酸性矿山沥出物,里面几乎没有生命,只有抵抗力顽强的植物物种存活。
“矿坑内暴露的岩石不会因为风吹雨打分解。因此,砷最终会进入水中并渗入斜坡和坑底。它应该在污水池合理处理。但以我所见,绝大多数时候都是随处简单处理,所以就让砷直接从坑口和重定位的地表径流深入表层土、地下水或者水表面。我设想,如果这样,砷的沥出率一定比自然沥出高千百倍。”因此,不能否认活跃的露天矿制造了砷污染。
较量与成果
“童孔矿业有限公司随处倒垃圾。”67岁的抗议活动领导人梅·罗特说。我们站在离她家只有500米的垃圾堆边,看不到排污水的管道或者排水沟。
梅的眼神清澈明亮,掩饰着内心的压力。
这群抗议者自发组织了全称“人们爱家乡”的组织KRBK。他们或许可以接受金矿不关闭,但是要求修改采矿法和提高采矿权价值。村民们支持当地政府进行结构性改革,改变地方开发政策。在泰国这个类似封建体制的国家,村民的要求让现在由军政府保护的政界精英恼火。
“两年前,当这家公司想获得许可证在其他地点开采金矿时,我们曾有过协商。警察和军队设置了路障,让我们不能进入听证会现场。我们的条幅被没收销毁。”
巴伊告诉我。她没有说的事儿是两年前其中一个大型废水池的侧墙塌方,氰化物污水流到尚未被矿山保护的土地里。
抗争在继续
一位骑摩托车的年轻人在我们旁边停下,后座驮着一堆南瓜叶。“你不能吃这些叶子,”梅说。小伙子耸了耸肩:“我只有这些吃的。”这就是难处。农民们贫困交加,别无选择。他们的富有来自于互助、仁爱,彼此仰慕的社会。强烈渴望洋溢着信任与合作的生活,更渴望拥有一个相互依赖的体制而不是几个孤立的个体。
梅说:“我们无处可去。这是我们的家园,我们祖祖辈辈在这块土地上生活了一百年。我们有权过平静的生活。我们不能吃自己种的食物,没有洁净的水。我们所能做的只有为正义而抗争。祈祷山里的祖先能帮助我们。最近矿工们又开挖金矿,却一无所获。也许祖先在聆听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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