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紫溪审稻虎
明朝正德年间,福建省晋江县泉州南门外苏厝乡有一个进士叫苏紫溪的。他受命到广东海南岛琼洲当知县。琼洲地处海隅,本是荒僻的烟瘴之地,百姓十分艰苦,以往的历任知县,只知到民脂膏,把老百姓推入水深火热之中,直叫人透不过气来。
上任那天,苏紫溪来到琼洲正堂,交割印信己毕,随即清理一番在案宗卷,他看着、看着,不觉心头一怔:为什么监狱中还囚禁着数以百计的犯人?他们都是犯了什么弥天大罪?为此他认真地审阅每宗案卷,发现其中大部份都是写着“抗粮刁民”的。这是怎么回事呢?这时,他不由想起历来许多知琼洲的县官,不是被百姓轰走,就是被朝廷贬谪。究竟是官不正还是民不顺?寻思再三,疑云难解。这位出身贫寒的新任知县不免忧心起来。终至坐卧不宁,寝食难安。
一天,他亲自巡监,但见监中在押的尽是些骨瘦如柴,衣衫褴褛的农民。他扪见了苏紫溪,有的横眉冷对,有的悲愤填胸,有泪流满面,跪下呼求“开恩”“救命”……。
苏紫溪严然叱道:“尔等抗拒钱粮,聚众闹衙,罪有应得,还要我开什么“恩”,救什么“命“?这时,一位年纪高迈,白发苍苍的老者诚惶诚恐地说:“老爷容稟,小民怎敢抗粮闹衙,实是琼洲僻壤,风、水、旱灾年年不断,而且旷圹沟濬之中,稻虎既多且凶,每当稻谷成穗,便被噬吃一空。百姓为此,苦难言状。虽有一、二父母官设蘸禳天,析求消灾,想为百姓剪除此害,可是苍天无眼,不但不灭邪恶,反使此等顽物有增无己,致使百姓辛苦年年,年年成空。小民己是求生不得,还有什么谷物缴纳?望大人垂怜,解民倒悬。”说着嚎哭着起来。在跪同案,也个个涕横痛号,惨不忍闻!
苏紫溪转回衙堂后,郁郁不解,煞费疑猜,什么"稻虎”这般可恶,如此厉害?思寻再三,决意亲自去调查访问。
於是,此后几天,他微服到了乡间,就“稻虎”一事细询缙绅遗老,农夫渔民。虽陟山涉水,历尽苦辛,但终於弄个水落石出,一清二楚回来。
过几天,只见琼洲辖下,到处张贴着“告示”,告示的大体内容是说:“稻虎”作恶,民不聊生,琼洲正堂铁订某月某日吉时,提审“稻虎”,驱除孽物,以保五谷丰登,黎民康乐。欢迎四方百姓听审,……
审稻虎那天,在衙门口的旷场上,搭了一个高台,高台上,案桌高踞,文武边排,台前架起油锅,热火熊熊,油浪翻卷,全场肃静,气氛森严。
少时,只闻隶卒高呼:“老爷升堂”立刻鼓擂三通,乐响四方,台下一片沉寂,鸦雀无声。苏紫溪威风凛凛地走上台来,步入正座,昂首喝道:“将稻虎提上来!”霎时,只见皂隶你一袋,我一篓,把那些“稻虎”交放在案前候审。接着,苏紫溪斩钉截铁地下了命令:“速将稻虎,统统倒入油锅之中! ”隶卒闻声,面面相觑,心有余悸,畏缩不前,苏紫溪见状,心里明白,便亲自下堂,探手抓了一只最大的“稻虎”,一声不响地把它投入那滚滚沸腾的油锅中。隶卒见苏紫溪亲自动手,也壮起胆来,把一袋一袋“稻虎“倒入油鼎里去……。
前来听审的人,个个闭眼,人人乍舌,冷汗出一身,不敢吭一声。谁知那些耀威的“稻虎”,一下了油锅,竟象“鲫鱼饮着茶柯水”,硬挺挺地浮在油面上,随着滚烫烫的油波翻转着。
不到一刻钟工夫,苏紫溪便命隶卒把油锅里的稻虎全部捞了起来。奇哉,那些稻虎只只变成红艳艳的东西了。这东西八对小腿,一对大腿,看来有点可怕,可是己经不能动弹了。
这时,苏紫渓笑容可掬地从正座走了出来,把那些炸得红通通的十脚"稻虎”依左右文武僚属的座位,一人一只地分发过去。末了,自己拣了最大的捏在手里,对众人道:"本官今日审此稻虎,还要请诸位共同来尝一尝稻虎的滋味如何?”
说着,一手用力揭去“稻虎”那血红的壳盖,剥出里面那红艳艳的膏,白雪雪的肉,给众人看,然后一口一口地吃下去,同时,叫在座的僚属照他的方法尝试一下。僚属们不敢违令,提心吊胆地跟着照此办法吃了起来。顿时,场上飘散着一阵浓烈香味,沁人心脾,使人涎水欲滴,于是苏紫溪便对百姓说:"这种东西不是什么神怪,天下也无什么神怪。在我的家乡福建晋江,也有这东西,我们管它叫“蟳”。离我家乡不远的泉州湾,有一个村庄叫“蟳埔”是产蟳之地。那里渔民以捕蟳为业。代代相袭。倘视之以神,目之为怪:岂非笑话?本官今日先自尝食,也请诸位尝试,假如你们乐意猎食,不但可以杜绝此害,保护稻谷丰收,而且可滋养身体,强健筋骨。”苏紫溪说到这里,向隶卒们道:“侍酒来!”只见台下几个隶卒,扛着满满的几瓮酒上来。苏紫溪又说:“来,今日不分官兵百姓,只要肯来尝喫“稻虎”的,都可以任意来取,随意来吃!”他又指着身边的那几瓮香喷喷的酒,笑嘻嘻地说:“酒尽管喝个痛快!"
一时间,欢声如沸,掌声如雷。几篓“稻虎”和几瓮醇酒便吃喝得一干而净了。从此“稻虎”无害,五谷丰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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