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柠檬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准备洗澡，我把手机开了扩音放在门外，柠檬隔着门板大喊大叫，七里，你下次再洗澡时接我电话我剁了你！
我揶揄她，你又和他吵架气没地撒，找我当出气筒啊？
柠檬在电话的那一端，忽然沉默。
后来说了一句什么，我没有听清，她就挂了。
我将洒水的手柄关紧，突然，连以前最享受的洗澡时光，都兴致缺缺了。
一个人离不开一个人，也许是因为一个人念着另一个人的好。
柠檬就是如此。
柠檬和柏杨在一起五年，1825天，43800个小时，柠檬按着计算器想要精确到分秒的时候我赏给了她一个爆栗，想想不够，再补了一个。
她最喜欢做的事大概就是吃完晚饭拉着柏杨去闲逛，重点是，顺道拉上我这个闪亮的一千瓦大灯泡。
我知道，她是不想因为爱情，忽视友情。
3.
柠檬大晚上敲开了我的门，她穿了一件黑色长大衣，脸颊冻得发红，也不说话，经直走向了厨房。
桌脚的蟑螂堂而皇之地过境，柠檬气血一下子冲向了头顶，一脚踩死了它，龇牙咧嘴地把它送上了西天，堵在心里的一口恶气似乎没有撒完，势如破竹，喷薄而出。
她走到客厅，将摆放在客厅里靠墙的大小盒子全部移开，蟑螂惊恐地乱窜，她像是无情的刽子手，满屋子的追逐，然后一个个把它们踩死在拖鞋下。
零散的蟑螂尸体横陈在米白的瓷砖上，像白粥里不小心撒落进的酱油，白纸上作画不小心滴落的墨汁。
当她躺在椅子上气喘吁吁时，我躺在房间里的沙发上看着情绪失控的她，叹了一口气。
柠檬眼睛转向我，说七里，好糟糕啊，我感觉我一辈子都得栽在那个男人手里了。
我想她刚刚躺在椅子上，闭眼又睁眼，反复好几次，脑子中浮现的，应该是那个男人春风十里，暖意横生的脸吧。
我用力向她丢了一个枕头，说柠檬，请你把我的客厅恢复原样。
她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达起来，眼睛瞪的溜圆，说七里你个小没良心的，我现在心情很糟糕，你看不出来吗？
我幽幽地看向她问，这次分手说出口了吗？
她低下了头颅，嘟囔了两句，继续瘫痪在椅子上。
许久才说，七里，可我真的不舍得。
我把门砰的一下关上，突然不想去看柠檬的脸。
真是个傻姑娘。
听说，有些人很长情，如细水能长流，柠檬也是如此。
3.
柏杨长了一张温暖如春的脸，笑起来眼睛眯起，一口大白牙晃动，整个感觉有些像周冬雨在山楂树之恋回眸的那个瞬间。
柠檬说柏杨和她说喜欢她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被馅饼砸中了，晕乎乎的。
然后他们就在一起了。
柠檬大学毕业还来不及找到合适的工作，已经举步维艰，我同样自身难保，两个人窝在四十平不到的老旧房子里，狼狈尽显。
然后她去找了一份销售的工作，因为来钱快，我却还是固执的想要找一份专业对口的工作。
柠檬搬出租屋的时候，说要么七里你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吧，我笑笑拒绝了，虽然我知道她是真心的。
柠檬搬家的时候柏杨没来，我问柠檬，他人呢？
柠檬长睫微垂，说他忙呢。
我把拎在手上的行李夺过来问，他找到工作了？
柠檬没有说话。
我哼哧了两声，说柠檬，你是不是傻，脑子进水了吧？
柠檬叹了一口气，说七里，我只是想让他追求他的梦想。
那你呢？你的梦想呢？
柠檬拉过我的胳膊，说七里，我们两个人，总有一个人需要牺牲的，他弹钢琴的样子，我想替他守护。
4.
我承认，柏杨弹了一手好钢琴。
我不能抹黑，柏杨在大学期间，的确是一个懂得嘘寒问暖的男朋友。
但我不否认，柠檬走了一条最不好走的路。
柠檬是学声乐的，和柏杨的结缘来自音乐，初初在一起，柏杨每天都会给柠檬买早饭，下雨天会给她的包包放雨伞，半夜生病会打的带她去挂急诊，周末会一起去看电影，她不开心了，他会给她买些小礼物或带她去看新风景。
刚毕业那会我我问过柠檬，柏杨有和你说过结婚的事情吗？
柠檬摇摇头，说我们年纪还小，不着急。
我不再说话，没有承诺的未来，像光线透不过窗帘，阳光似乎很远。
我窝在床上，听到柠檬敲门的声音，我让她进来，她爬上我的床抱我，说七里，我做了决定，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我转过身子，摸了摸她的后背，说柠檬，如果他不能给你未来，你又何必陷入以前的温柔不能自拔。
柠檬落泪，说七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很长情。
柠檬又告诉我她无意看到了柏杨的微信记录，发现她和一个女生经常聊天。
我蹭的一下坐起来，是不是他劈腿了？
柠檬摇头，说我问他了，他说那个女生是和他交流弹琴技巧，只是学妹而已，可是我真的很介意，他却觉得我小题大做。
我说柠檬，在他的眼里，你已经渐渐地变成了可有可无的备胎。
有多少人，把原本积累的那些好，一点点消耗直至殆尽？
5.
再次见到柠檬的时候，是柏杨打电话给我告诉我她在喝酒，他已经挡不住了。
我在电话里问，你们是不是分手了？
柏杨怔了一会儿，说七里，你先来了再说。
我到的时候，柠檬已经喝的神志不清，搂过我的脖子说，七里啊，我以后只有你了。
我狠狠瞪了一眼柏杨，你怎么也不拦着？
两人一起把她抬回了我家。
我和柏杨说，你以后不要来找柠檬了，柏杨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恐慌，说七里，我不想分手。
我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
柏杨看着我，隐忍的恼怒，哪有你这样的人，劝离不劝合的？
我笑笑，说是不是我拿走了你的“钱包”，你心里肯定挺恨我的？房租是柠檬出钱交的，米菜是柠檬花钱买的，连你身上穿的内裤都是柠檬花的钱对吧？
柏杨皱起眉头，我平时也不是不赚钱。
你平时赚的？都不够你保养你的钢琴，你不是心高气傲的，兼职还要挑三拣四的吗？柠檬因为你放弃了她爱的声乐，给你当老妈子这么多年，你还要去和人家学妹美其名曰热火朝天的交流学术！
柏杨站在原地，说以后我会改，还有我不会放弃的。
我没有再理会他。
我不知道以后的他会如何做，也不知道以后的柠檬会是什么样子。
我只知道，此时此刻的柠檬，过的很不好，靠着他那点所剩无几的爱和之前的好苦苦挣扎。
6.
我不知道柠檬什么时候离开了我的出租屋。
我只知道，那会天还没亮，因为闹钟未响起。
她给我留了字条，说柠檬我去散散心，等我回来。
为了搬离那个小出租屋，我只有努力努力再努力，似乎已分身乏术。
柠檬一个月以后发了一条微信给我，照片中的她，嘴角的弧度淡淡的，她身后的阳光很明媚，配上文字：若有似无的爱，只不过是互相伤害。
我想，她也在很努力很用力的一点点走出阴霾。
我发了笑脸给她，说柠檬，回来以后和我一起住吧，我们一起抱团取暖。
柠檬回了一个拥抱的表情说，好。
时间能坚固的亦能够摧毁。
诚如我会永远爱你。
能说出口的，都可以一语成谶，那应该是特别美好的事情。
我喜欢你，你也能喜欢我，这是很好的事。
我只喜欢你，你只喜欢我，长此以往，这是最好的事。
我是陈清昀，故事不够完美，诚如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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