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

我接到表妹徐静电话的时候，正在一个人坐在餐桌上吃晚饭，丈夫吴晓天在卧室了打电话，声音很低，听不清说什么。

“又和哪个狐狸精聊骚呢？”我生气地把一块鸡蛋饼塞进嘴里。

这个时候，手机响了。我心情不好，不想接任何人都电话。

手机固执地唱着林心如的歌:落花

花开的时候最珍贵，

花落了就枯萎，

错过了花期花怪谁，

花需要人安慰。

一生要哭多少回，才能不流泪

一生要流多少泪，才能不心碎

…………

想想自己的婚姻，想想这些日子和老公的冷战，听着这铃声，莫名地想哭。

“手机响多长时间了？你听不到啊？脑子进水耳朵也进水了？”老公拉开门，朝我吼。

“我自己的手机，想接就接，不想接就不接，管得着吗？”

“你……你个神经病，如果不是怕儿子打电话，我才懒得管你。”老公哐当一声关上门，随即又拉开门，“谁再和你说一句话，谁就是王八蛋。”

难道你不是王八蛋？哼。

手机铃声又一次响起，我拿起来，是徐静。

“喂，静静，有事吗？”

“丽姐，你可算接电话了。”徐静的声音哽咽又急促。

“怎么了，静静？”我感觉有点不对劲，“出什么事了？”

“丽姐，你和姐夫来一趟吧，陈明耀这个王八蛋快把我打死了，”徐静压低声音“他又喝多了，没人管得了他，除了姐夫，他听姐夫的……丽姐，你快来。”

“你在哪？”

“我和孩子在卧室呢，插着门，他进不来。”

“好，静静，你听我说，你和孩子待在屋里别动，他砸门也不要开，我和你姐夫马上过去。”

半小时后，我和吴晓天开车赶到徐静家的楼下。吴晓天虽然发誓不再理我，但听到陈明耀和徐静两口子打仗，立马下楼开车，这点还算爷们。

徐静住的这个是个老小区，一共六层，没有电梯，小区里基本都是年纪偏大的人，年轻的，条件好点的都搬走了。

徐静嫁给陈明耀的时候，和他爸妈一起住在这个不足80平的房子里，他爸爸身体不好，常年吃药，住院是经常的事。他爸妈都是下岗工人，没什么积蓄，几年下来，日子捉襟见肘。

后来他爸去世了，她妈伤心就去了陈明耀他姐姐家，孩子小，没人带，徐静就辞职在家带孩子。

刚开始两人还行，虽有磕磕绊绊，也没出格。后来不知怎么的，陈明耀开始酗酒，两人隔三差五吵架，后来动手。

我和吴晓天爬到四楼他们家时，屋门开着，客厅里一片狼藉，陈明耀趴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动不动，看样子酒疯耍累了。

地上什么都有，玻璃茶几碎了一地。沙发抱枕、小孩玩具还有其他东西，扔的到处都是，像震后灾区，没有一样东西是完整的。

有几个邻居在楼道里站着。对门的阿姨认识我，知道我是徐静的表姐，朝我招手，我没理会，立马报了警，走到里面去敲卧室的门。

徐静抱着女儿坐在床上，头发像被炮弹炸过，蓬蓬着，脸肿着，两个鼻孔里塞着卫生纸，衣服是都是血，眼睛空洞，傻呆呆的。

三岁的女儿窝在她怀里，瞪着恐惧的大眼睛，看见我进来，“哇”地哭了。我抱过孩子，发现孩子什么都没穿，我赶紧找衣服帮孩子穿上。

警察来做了记录，拍了照。陈明耀烂醉如泥，徐静一句话不说，警察让第二天去所里处理。

吴晓天进来，看到徐静，显然也被吓一跳。他对我说:“我带陈明耀去住酒店，你今天别回家了，在这陪陪徐静。客厅你不要动，明天我派人过来打扫。”

“嗯，好吧。”我老实地点点头。

一米八的吴晓天像捉小鸡一样，提着瘦小的陈明耀出门去了，走到门口，又回头嘱咐:“把门插好，谁叫也别开，知道不？”

“知道了，快走吧。别忘了，等他醒了，先揍一顿，还翻了天了。”我踢了陈明耀一脚，这王八蛋像死狗一样，哼哼一下又不动了。

我要关门的时候，对门阿姨过来。她拉着我的手，气得直抖。“哎呀呀，她姐姐，你知道刚才他怎么打你小静吗？就这样，”阿姨抓住自己的头发，朝上拽，“就是这样，一手薅住头发，一手打耳光，啪啪啪……哎呀呀，全楼道里都能听到。”

阿姨气得直跺脚，说:“我和我家老头子来拉架，这个陈明耀一脚就把他媳妇踹好远。我们是看着他长大的，这孩子从小就执拗，可也不这样啊，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怕阿姨的话再刺激徐静，就让她回家了。

我陪了徐静一夜，她呆呆坐着，一直流泪。

“丽姐，这就是我当年不听我妈的话，非得嫁给什么狗屁爱情的结果。”

徐静的妈妈当年不同意他俩在一起，她嫌陈明耀一是家庭条件不行，二是觉得陈明耀的面相不行。她妈说，别看他看着表面老实，可是眼神凶，一看就脾气不好。怕徐静受欺负，她妈一直不同意他俩的婚事。

徐静正在热恋中，哪里听的进妈妈的话，不是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妈？徐静也一样，她不仅智商为零，还为负数，她竟然偷了户口本和陈耀明偷偷领了证。

都说女人婚后流的泪，是婚前脑子进的水，还真是。

两年后，徐静和陈明耀离了婚。为了争取到女儿的抚养权，徐静没让陈明耀拿抚养费，她放弃了一切，带着女儿，净身出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