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的安全感

危险的安全感

文|赵小凡

我喜欢危险的安全感，没有来由的，就是喜欢。

母亲曾经说过，安全感是每个人一生的话题，总是绕也绕不过。可我不喜欢一成不变的安全感，就像湿了的柴火，怎么烧也烧不起来。

生活本枯燥，想要乐趣，总得自己去寻找。

记得《又见一帘幽梦》里的紫菱总是喜欢沿着河走边边，当时觉得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刺激了，试想一下，一边是地狱，一边是天堂，你行走的姿态又该是什么？

我八岁那年，我与邻家的陈姐姐关系很好，我们总爱在一起玩各种游戏，捉迷藏，过家家，玩跷跷板。有一天她神色紧张地跑来我家，拉着我就跑到了她家的地窖中。她家的地窖大而暗，头顶方向只挂着一盏大吊灯来来回回地晃悠着，想极了某个人影。在忽明忽暗之间，她窸窸窣窣地从怀里掏出两根烟和一个打火机来。我接过去了一个，随着烟雾的萦绕，我们就这样双眼蹬着对方，猛地吸上一口，嘴唇蠕动的同时，耳朵却朝向地窖口的方向，随便的嘎吱声，我们就会把烟头熄灭，把灯拉灭，蹲在黑暗的小角落里，一直到确定相安无事才又把灯拉亮，把烟点上，如此反复。最后在我们刚完成半根烟的吞云吐雾的任务的时候，她妈妈进来了，吓得我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顺势就把那半根烟头含进了嘴里，我倒也不笨，顺手就把那半截烟插在了屁股口袋里。她妈妈问我们在干什么，她满脸憋得通红，双手乱指划，意思就是我们在玩过家家。陈阿姨又转来问我，我说我们在玩捉迷藏，我说话的时候屁股老扭来扭去，陈阿姨问我怎么了，我说这是老师新教的转体动作。

陈阿姨走后，陈姐姐吐出了那害人的半截烟，她的舌头被烫了一个疤痕，当时看着还很新鲜。我的裤子被烟头烫坏了，屁股上那一小块地方，变得通红，看着，也很新鲜。

我们俩都付出了代价，她每次吃饭的时候，边吃边流眼泪。我妈每次帮我洗澡的时候，碰到我屁股上那一小块通红的地方，我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可我们从未后悔过，这种危险的安全感使我们能够最近距离地触碰自己。

我十岁那年上三年级，那时候我们学校后面有一条河，夏天的时候，五年级和六年级的男生们都喜欢在喜欢在那条河里洗澡。有一次我撺掇着我同桌和我一起去偷看。她真的以为我只是去看看而已，没想到我的目的是把他们的衣服都给拿走。我把他们的衣服扔进了就近的玉米地里，然后躲在学校的教学楼上静静地欣赏他们吵架厮打的模样。谁也没有怀疑我，那么可爱的小姑娘，我都不忍心怀疑，你说是吗？ 这一招，是T教我的，他说你要学会利用别人对你的直观印象来做一些和你形象不符的事情。

这种危险的安全感，给你刺激的同时，又护你周全，何乐而不为？

不知从何时起，我便喜欢上了这种危险的安全感。 不知道是因为某个人，还是因为某件事，但喜欢了，便不想变了。 我喜欢抓着栏杆在楼顶边缘走边边，我喜欢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看着光明里不断动弹的人，我喜欢咬着涂了口红的嘴唇，直到血融进口红里，两红难相辨。

就如同，我最想见的人，最不想见的，便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