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菜给你拨出来了,你带回去晚上吃。”
“不要。”
“今天刚买的梨,很甜,我给你装几个。”
“不要。”
“这种西红柿每次去晚了就买不到,好吃,拿些回去吧。”
“不要。”
“拿些香椿……”
“不要,什么都不要,我家楼下市场有卖的,我自己买就行了。”我有些不耐烦,推开饭碗走进自己的房间。每次周末回来,妈妈就啰啰嗦嗦、没完没了。
妈在洗碗,看我从房间出来,说,“你的东西都放在那里了,走的时候别忘了拿。”顺着她的目光,我看到上午去超市买的东西已经被归拢到一个大袋子里,摆在门口最显眼的地方。
每次她都要一再嘱咐我,走的时候别落了东西。有时她甚至把我要带的东西摆在我的鞋旁,可即便如此,我还是会落下。
我不以为然,无非是妈要我带的菜呀水果呀,落下就落下呗。
那是一个雨天,风大雨大。我从妈家出来,开着车刚转过路口,就接到妈打来的电话。电话里她急促地问我到哪了,说有东西落了。
我的车正好开到妈家路口对面的马路上,就说,“你下来吧,我在马路对面等你。”不知她听清楚没有,她重重地挂上电话的声音,震疼了我的耳膜。每次都不听人家讲完就挂电话,我心里嘟囔着。
我把车靠路边停下,眼睛直直地盯着妈要出来的路口。怎么还没过来,就下个楼这么慢,我等得有些厌烦。
再一转头的功夫,看到妈撑着伞从路口走出来。她一手使劲地把住伞,一手捧着一包东西。走到马路边,她停下来东张西望。
“不是说在马路对面等吗,往哪看呢。”我不停地按着车喇叭,可她依旧在左右张望,就是没朝我这边看。这时一辆公交车挡在我们中间,我更使劲地按着喇叭。
妈妈显然听到了什么,公交车一离开视线,就看到她看了过来。确定是我后,她边躲着车边急忙忙地向我这边走过来。
看她到了近前,我摇下车窗,她笑嘻嘻地把一包东西递进来说,“看你这脑子,又忘了拿。”我接过东西,她又说,“快摇上窗,别淋着。慢点开车啊。”
我打开袋子,是一包蚕豆。一次吃饭的时候,我把妈妈煮的蚕豆吃了个精光,说好吃。那天一早,妈妈就顶着雨去买了来。
就为送这东西,我心里不屑地想。
风夹带着雨钻进车里,溅得到处是水。我一边皱着眉跟妈摆手让她回去,一边伸手去找抹布。
把溅得水擦干净,再一抬头,我看见妈正努力地撑着伞,在人行道上一步一停地躲着往来的车。风雨中,她的背弯着,背影那么瘦小、无力。
突然我心里一阵悸动,眼前一片模糊。妈妈怎么忽然间就老了。
几天前,我还因为您忘记关炉灶上烧开的水,抱怨您;
因为您做的菜要么咸、要么淡,指责您;
因为您反复念叨同一件事,厌烦您,
却从没想过,那是因为您老了,即使我早已注意到您斑白的头发和日渐脱落的牙齿。
女儿理所应当地接受着您的爱,却不曾想过,这份爱也许哪一天不会再有。
过了马路,妈转过身来向我摆摆手示意让我走,可我的泪水如同这不停歇的雨,流淌不止,看着妈妈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雨中。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妈,您无怨无悔地为我们奉献了大半生。您的余生,我要做您的大树,为您遮风挡雨。您的余生,让我来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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