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人 风清扬 原创
1
我不确定我能否再一次遇到雨人,但我还是愿意满心欢喜地期待着,期待着他的出现。正因为有了这种美好的期待,使得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生活所给予我的种种可能。
虽已长大成人,但我还保留着最初的天真与幻想,我觉得这是一种可贵的东西,是那些所谓的金钱与浮名所取代不了的。但是这样做难免会变得孤单。因为你的天真与富有诗意的浪漫幻想却找不到一个懂得的人。有时候,你很想找个人说些什么,可是即便你说了,他们也不一定听得明白。于是,你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孤独感,那种感觉就像置身于遥不可及的深海里,悬浮着,悬浮在忧郁的深蓝里。
当我满心欢喜地将自己所遇到的奇妙经历告诉我的同事和朋友们时,他们只是茫然地听着,然后呵呵一笑,“真的假的?嘿,哥们,别再天真了,这世上哪有什么雨人。”
“真的,那是我亲眼看到的。”我反驳道。
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道: “眼见不一定为实,也许是你看花了眼错把某种相似的生物看成了你所谓的雨人。就像新闻上有人声称见到了UFO,可是后来经科学家考证,目击者不过是把一团酷似飞碟的云当成了UFO。所以,这世界上根本就没什么外星人,更没有你所说的那种雨人。这是科学,要相信科学的力量。”
“哼,科学是他妈的什么玩意?!科学改变了人的物质生活,却疏远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我几乎是吼了出来。我突然很恼火,无缘无故莫名其妙地恼火。
“你吃火药啦?怎么突然发火了?你都多大了,还不踏踏实实工作,多赚点钱。”
“然后呢?”我问道。
“有钱了,你才能够赢得白富美的芳心。”
“然后呢?”我继续追问。
“哈哈,然后你就能到达人生的巅峰。你知道吗?这可是所有人的梦想,家有娇妻为伴,何愁寂寞时无人点烟。”
我只是默默地笑了笑,“也许这是大多数男人的梦想,但这不是我的梦想。被一个女人锁在一片草原上,渐渐地熄灭了心中燃烧的激情,从野马退化为家马。被生活的一地鸡毛折磨得身心俱疲。沦落为最平庸的样子——保温杯里泡枸杞,头顶着地中海的油腻中年男人。”
“瞧你说的,生活不就是如此吗?你还想要什么?人是什么,人就是一大堆欲望的组合体。而欲望是需要满足的。”他瞅着我淡淡地说道,他注视着我的样子像是注视着一团空气,而我无法从他空洞的眼神里寻找出一点微弱的类似于亮光的东西。
“呵呵……”我笑而不语。我只能这么做。在无话可说时,缄默便是最好的语言。
2
至于我是怎么遇到雨人的,且听我慢慢道来。
那一天早晨,我所在的城市里下着蒙蒙小雨。
天灰蒙蒙的,雨水淋湿了高楼大厦,淋湿了柏油马路,也淋湿了无数身在异乡打拼的游子的心。
我从孤独中醒来,从千年的等待里醒了过来。一如既往地准备去上班。
我走出门,天下着小雨。雨丝在空中飞舞,像恋人的手指拨弄着琴弦,奏出天籁之音。大街上的人打着五颜六色的伞,遮挡着自己的身体,以免被雨水打湿衣服。每个人都不一样,却都过着一样的生活,同样的朝九晚五,匆匆忙忙,碌碌一生,没什么不对,也没什么对的。他们都有伞,唯独我没有伞。而没伞的孩子只能学会努力奔跑,跑得越快越好,这样才不至于被生活这场雨淋成个落汤鸡。
我照旧在雨中奔跑着,这样做已有十年之久。十年已过,当年少年也曾被生活的倾盆大雨淋湿过心房。如今归来,却已不再是当初模青涩模样,不再任性地活着,而是小心翼翼地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水花四溅,溅湿了我的鞋子和裤子。雨水顺着发梢滚落脸颊。没有人会关心一个没有伞的人是否会被淋湿,他们不在乎,当然,我也不在乎。
就在我路过街角时,一个浑厚的声音从我耳边传了过来。
“你好,打扰一下,能否借我一滴眼泪。”
我停下来,转过身来,看到了一双巨大的脚掌。我沿着那双脚掌向上移动视线,一个巨人的身形呈现在我的面前。
那是怎样的一个人啊,我惊讶不已。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某种与人相似的巨型怪物。只见他身形巨大,足足有5米多高。裸露着身体,他的身体是水分子构成的,清澈透亮,血管里面流动的蓝色血液清晰可见。一对蓝色的眼睛镶嵌在眼眶里。他正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我,那样子像是在观察一只蚂蚁。我觉得他一脚就能把我踩扁。
“你是?”我惊恐地扬起脸来问他。
“我是雨人。”他冲我笑了笑。
“雨人?没听说过?地球上还存在这种生物?”
“是的,你们人类的知见太浅薄了。在茫茫的河外星系存在着无数种外星文明。而你们人类与河外星系相比简直就像一粒尘埃微不足道。而我来自于遥远的菲斯曼星球,那里有个巨人国。我便是其中一个。”他说着咧嘴笑了笑,露出巨大的洁白牙齿。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于此呢?”我好奇地问道。
“我…………我……阿嚏……”他打了个大喷嚏,巨大的气流扑面而来,水沫喷在我的脸上。我
“不…不好意思…,我大概是感冒了。”他尴尬地笑了笑。
“没事,全当是冲了个澡。对了,你刚才说要向我借什么来着,一滴眼泪?”我疑惑地问他。
“嗯,一滴眼泪。”他点了点头。
“一滴眼泪能做什么?”我疑惑地问道。
“造彩虹。泪为至情之物,情极之处,泪如泉涌。以此物和以雨水造出来的彩虹才更美轮美奂。我所在的星球经年累月看不到彩虹,我的儿女们渴望看到这种奇特的自然现象,于是请求我来地球上收集造彩虹的材料。我回去便能满足他们的心愿。”他说完淡淡地笑了笑。
“可彩虹的出现毕竟只是短暂的一瞬间,很快便会消失的。你这样做值得吗?”我苦笑一声对他说道。
“值得,孩子的梦想便是我的梦想。为了他们付出再多也值得。虽然那美妙的一瞬间只不过如昙花一现,但它却能帮我实现他们的心愿,这就足够了。他们本该天真,他们那双富于幻想的翅膀不该毁在我这里。”他淡淡地说着,用清澈透亮的蓝色眼睛注视着远方那座被烟云笼罩的青山,他若隐若现,宛如须弥。
“你可真是一个伟大的父亲,为了孩子什么都愿意去做。你说的对,孩子们想象的翅膀不该毁在大人们手中的剪刀下。这世界本该就是他们所期待的样子,而不是如一滩死水一样黏腻。所以,我该支持你,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我说完抬起头来仰视着天空。
我闭着眼睛,雨水密密地洒落我的面颊,天是青色的,云是飘渺的,而雨是透明的,像极了我渐行渐远的梦想。
一滴眼泪从我的泪腺里涌出,顺着脸颊缓缓淌落。我只觉得一只巨大的手掌飞速地从我面前掠过,他接住了那滴泪。
我睁开了眼睛,看到他正将我的那滴泪放进一只蓝色的玻璃瓶里。
“谢谢你,孩子。我替他们向你致谢,愿你永远保持天真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他笑了笑准备转身离去。
“雨人。”我急忙止住了他。
“怎么了?”他回过头来用蓝色的眼睛微笑着注视着我。
“你可以给我一个拥抱吗?”我向他恳求道。
“当然可以啦!”他笑着答应我。
他慢慢地弯下身子,用巨大的手臂将我搂在他的怀里。我闭着眼睛,感受着那股丝丝的凉意渗进我的心里。我开心地笑了。
“雨人,你走以后,我还有机会再见到你吗?”
“当然可以了,一定有机会的。这个世界上总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与你不期而遇,而你只需做好准备耐心等待就好,就像等待着一场雨的到来一样简单。”他说完后,放开了我。然后一跃而起,化为巨大的冲天水柱消失不见。
我睁开眼睛目送着他的远去的身影,甜甜地笑了,我笑得很开心,像个天真的孩子一样。
雨渐渐地停了,太阳出来了,露出了久违的笑脸。城市的上空悬挂着一道彩虹,美妙绝伦。我相信雨人所造出来的那架彩虹桥一定要比这架彩虹更加美艳。因为那里凝聚着一个父亲大对子女深深的爱意与祝福,他希望他们长大后能以自己的意愿生活着,而不是被生活日复一日地碾压成最平庸的样子。而他们也一定是那个星球上最幸福的孩子。有时候,美妙的事物总能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与你不期而遇,而你只需要做好准备静心等待便好。
好了,我要说的关于雨人的故事到此结束。如果你想遇到雨人,只需要在某个下雨天撑把伞在城市的某个街头等待着。别忘了准备一滴眼泪作为你们的见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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