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滨：仰望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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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滨：仰望太空

记得《红楼梦》中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完成了一次比意大利诗人但丁跟随俾多丽采更神秘的旅行。我曾经因为青春期阅读《神曲》三部曲，目光太久停驻于《地狱篇》和《炼狱篇》的插图而连续几晚做恶梦，梦见黄昏时分，穿过阴翳的森林，一群凶猛狰狞的怪兽，蹲卧在朦胧的月色下，把我拦截在回家的半道上。直到我一口气读完《天堂篇》，回头看那些天空中自由飞翔的天使和精灵以及从云朵里射出光芒的插图，内心才被治愈。

太虚幻境与太空之境，都与道家有一定的关系。太虚和太空在中国古典哲学和近现代科学的范畴里，有一定的区别和联系。静下心来读老子的《道德经》，发现道存在于太虚之境：看它看不见，把它叫做“夷”；听它听不到，把它叫做“希”；摸它摸不到，把它叫做“微”。这三者的形状，无从追究，它们原本就浑然而为一。它的上面，既不显得光明亮堂；它的下面，也不显得阴暗晦涩。无头无绪，延绵不绝，却又不可称名，一切运动都又回复到无形无象、浑沌天成的状态。

此时此刻，下班归来的路上，我感觉到整日思考的头颅，竟然如此昏沉！这些年来，一直承受着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的脖颈，也承受着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它似乎已经无法让这尊贵无比的接近神性天空的头颅，端直地朝向虚空之境。我忽然意识到伏案太久，导致颈椎劳损，脑供血不足。这是十分危险的，想起那首健身操里唱的歌词：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我们一起来做运动。我开始仰起头来，边走边看天空，将脖颈前后左右扭动。

我感觉到一阵眩晕：我在凝视着天空而天空也在凝视着我！我想起德语诗人里尔克的诗句：当你凝视着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我举起手机拍摄那些流浪的云，它们似乎也在俯视着我。悲悯的目光相互碰撞，竟也生出了比悲悯更深的悲伤。虚空之境，蕴含着太虚幻境与太空之境，我已非我，我已无我。比生命更为深邃和辽阔的究竟是什么呢？法国文豪雨果说：比海洋更辽阔的是大地，比大地更辽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辽阔的是人的心灵。可是比人的心灵更辽阔的又是什么呢？是无所不在的道呀！

我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道究竟是什么呢？老子说：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道者，乃器之本；器者，乃道之用。我见所能见者，我闻所能闻者，我嗅所能嗅者，我触所能触者，无非三千世界阴阳五行所衍生的万物而已。人自身的感官所能感知到的一切，真的永远存在吗？真的是全貌吗？那些不被人自身感官感知到的一切，真的永远不存在吗？真的是幻境吗？我深知人类自身认识的局限性客观存在，却又无法克服这种局限性，不知道究竟应该庆幸还是悲哀？

仰望太空，我就是那个大地上那一粒最孤独最渺小的芥子，芥子纳须弥。肉身如此脆弱，生命如此短暂，意志却如此坚韧，灵魂却渴望着超越时间以抵达不朽之境。我在阅读群里问：灵魂到底有没有质量？肉体的存在是为灵魂找到一间华丽的囚室，还是一个虚幻的天堂？无穷在深耕《太傻天书》，已经感悟到本自具足的状态。飞雨在群里说：了解智慧的本体，我们才真正理解什么叫法法通道、术术含道，才真正能理解所谓的佛法八万四千门，才真正能够理解到神无时不在、无处不有。看来，我仍在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