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有天下午,
五哥的烧烤店里突然来了几个人,
不点菜,也不入座,
进店里转了一圈,
然后莫名其妙地问五哥:
image这年头,东北满大街都是拍视频的,
五哥不懂,也不想搭理,
埋头继续玩他的斗地主。
不料,一小伙凑近身来,
说是中央电视台的,
给拍一个烧烤的纪录片。
五哥这才放下手机,寻思着:
image image谁知,大半年过去了,
五哥也没见自己在央视哪上镜了。
更莫名其妙的是,
今年夏天,五哥的烧烤店突然就火了。
食客从各地蜂拥而来,
北京、天津、沈阳、内蒙……
说是看了B站上的美食纪录片,
推荐的就是五哥这店,错不了。
image五哥至今也没搞明白B站是个什么东西,
只知道自己去年被一群人“骗”了,
不过,“老五烧烤”的招牌火了,
外地食客骤增,这倒也成了事实。
image image锦州,出了辽宁基本没有名气,
零零散散开了2000多家烧烤店。
在市区的街道上,
走几步就能撞上一摊。
夜幕降临,
各家烧烤店齐刷刷亮出工具,
人们吃着烧烤喝着酒,
一条条串街灯火通明。
image“大金链子小手表,
一天三顿小烧烤。”
这搁30年前,压根儿不敢想。
image1980年代末,下岗潮席卷全国,
作为中国地图大公鸡的鸡头,
东北三省首当其冲。
而锦州,位于大公鸡的咽喉要冲,
也被经济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image锦州市面积1.03万平方公里,比广州市还要大!
老百姓们丢了饭碗,
只好想尽办法折腾,
整点小生意过日子。
1986年,央视春晚小品里,
陈佩斯朱时茂扮演新疆人卖羊肉串,
爆款走红,
勾起了全国人民吃烧烤的口腹之欲。
带着小白帽留着胡子的新疆人,
在各地大街小巷支起烤架叫卖烤串。
image锦州人头脑灵活,
效仿着新疆人,卖起烤串来,
可谓“满城尽带烧烤串”。
最开始,
锦州人也只烤卖单一的羊肉串。
但锦州人擅长钻研,
临山靠海,旁征博引,
眨眼一两年的功夫,
从永远等不到破茧的蚕蛹、
刚下战场的蟋蟀,到归巢途中的倦鸟,
image image image image“老五烧烤,凤爪一绝”,
这是五哥烧烤店几十年来的招牌。
烤凤爪,是锦州烧烤的一大亮点,
并不算五哥的独门绝技,
五哥真正的绝活,
是烤螃蟹,隔壁的盘锦河蟹。
image五哥是出了名的脾气急、火气大,
但料理起烧烤来,
有条不紊,叫人不得不服。
蘸、刷、撒、烤、翻,
具体到每一步多少秒,
五哥心中有数,自有一套,
image image不同于平日里的重油、重辣,
五哥的烧烤讲究一口调料。
一锅不合逻辑的老汤,
被五哥调出了与河蟹极为和谐的味道。
螃蟹们溜达进了五哥的锅里,
撑开了肚子,拼命喝汤。
调料就这样独辟蹊径,
进到了河蟹的肚子里。
image急性子的五哥并不着急烤它们,
非要等蟹晾凉了,
再上东北常见的烤炉。
中火、翻转6到7次,
河蟹体内的调料被再次激发、扩散,
一种别致的美味就此诞生。
食客们接过五哥的螃蟹,
纷纷放下酒杯,抛掉烦恼,
埋头专心吮吸取食。
image image image自带语言天赋的东北人,
在镜头面前无师自通,
哪怕只是在三寸烧烤架前面,
台词解说和撒料刷酱一样富有节奏。
古塔路士英街,
烧烤师傅大金链子花背心,
在围炉边搭起三脚架,
架上手机玩起直播,
“小串一排排啊,
咱就铐起来,想吃你就来啊。”
image image image五哥不吃这一套,
也吃不来这一套,
他拿起智能手机,
唯一会的就是斗地主。
只是没想到,到头来,
烧烤店还是靠着网络节目走红。
五哥嘴里老说着:
客人多了,我事儿也就多了,烦得很。
身体却很诚实,
以前,来店里只点三五串的客人,
五哥是不屑于接待的,
但现在,哪怕只点一串凤爪,
五哥也二话不说亲自上火烤制。
image image五哥家的烤炉,积满深褐色的陈年油污。
东北经济一片唱衰,
没有人知道未来的路在哪。
短视频走红能赚钱,
大家就一窝蜂地赶前头,
能赚多少是多少。
image五哥也要面子,
“老五烧烤”这块招牌就是他的面子。
image但撸串的时候,
大家从来不提经济的事儿。
有钱人开着豪车来,
上千元的烤串铺满桌,
没钱的随便点几串,
但吃完饭,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将剩菜打包。
留守东北的年轻人,
早就不在乎东北人讲究的大场面,
image image image麦照喊,串照撸,酒照喝,
该说的脏话和该流的眼泪,
全都伴着孜然粉和啤酒沫喷发,
再吃进肚子里。
image本文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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