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这是一个大一就读于美国某所南部大学的女生的故事。她经历了转学的压力加上身体、家庭和感情上的困扰,陷入了一段时间的严重抑郁。在她的不懈努力下,她收到了美国中部某所名校的录取通知书,她的状况也因此有所好转。最终,通过品读诗歌,她逐渐地重新找到了自我。
Carmen一、卡门与诗人
卡门之所以为卡门,乃是因她如狂草一般的生命力:她若不狂野,她便不是卡门;她若不引得男人神迷,她便不是卡门;她若忠贞善良,她便不是卡门。卡门即卡门本身。
诗人之所以为诗人,乃是因他骨子里海浪一般的柔情:他若不痴情,他便不是诗人;他若不痴迷于阳光的伟岸,他便不是诗人;他若不献身于这大千世界,他便不是诗人。诗人乃诗人,美的本体,光的主人。
她崇拜卡门,更崇拜诗人。我与她初见,便隐隐察觉,她拥有卡门一般灼热的外表和诗人一般细腻的内心。她的故事大概要从她本身讲起吧。
她是一个运动员。她所坚持的运动需要强大的耐力和内心的坚韧,或许我也曾对这项运动怀有憧憬,可由于内心里潜伏的畏惧久久难以起步。她在赛场上挥洒汗水的模样令人向往,也令人钦佩。她同时又具有一个优秀运动员所必需的品质,她好强、她不服输、她刻苦、她自律。可是,她内心的韧性与身体的脆弱似乎并不相搭。由于高强度的训练和学习上的压力,她患上了暴食症,也迷恋上了酒精。她深知自己作为一个运动员,如此做法是不合理的,但似乎又没有任何方法控制住心中恶魔一般的冲动,于是她开始引用催吐法试图保持体重。非常不幸的,她不久之后又患上了厌食症。似乎在一瞬之间,两个魔鬼一般的生物便衍生在她的世界之中,“厌食”和“暴食”,交替地撕扯着她的生活。过不多久,卡门小姐的身体彻底垮了。她时时与内心的两个恶魔做着激烈的战斗,但与此同时,她却又失去了作为一个优秀运动员最重要的资本———健康的身体。她苦笑一声,索性放弃了挣扎。
她是个完美主义者。即使她尽力去压抑,“不甘心”的情绪却常常会如藤蔓植物一般爬满她的内心。她自己习惯上用“不甘心”这个词,但以我看来,她永远在追逐更好、更完美的自己,和更好、更完美的世界。我自己也时常感慨,痛苦的内心或许并不总是沉沦于黑暗与死亡,它们更多的时候是在沐浴光明,正如海子对于太阳的狂热、博尔赫斯对于迷宫的痴迷、贝多芬对于欢乐的歌颂。当听到田园交响曲第四乐章的时候,又有多少人能将其欢快跳跃的音符与作曲家挣扎的病体和腐蚀的内心相联系呢?当接触她之时,想必也并没有多少人能将其与黑暗和忧郁相联系,因为她与人交流时灿烂的笑容足以深深刻入人们的脑海,令人久久难以忘怀。就在她的身体每况愈下之时,她也正处于大学课业压力之巅,同时她还要忙着转学的相关事宜。为了更好的自己,她将“拼”这个字演绎到了极致。三月,美国大学开始放春假。她的同学该回家的都回家了,该出门旅游的都出门旅游了。万物复苏,欣欣向荣,朋友圈里尽是些暖洋洋、甜蜜蜜的景象,她的大学所在的城市却似乎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所空城。空荡荡的校园,空荡荡的内心。她独自一人留在学校里,赶着学校的功课,修改着转学用的文书,直到深夜。她的身体在拼命地叫嚣,她却得不到休息。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孤独如同毒药一般弥漫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缓慢地侵入她尚还屹立不倒的精神。孤独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著名精神病学家斯托尔曾举例:“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不管他在社会上经历了怎样的打压,似乎都不会对他造成困扰;可是一旦将他关入监狱,断绝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过不了几天,他便会陷入深深的忧郁之中。”曾陷入孤独的绝望感的人们大概清楚,那是一种“世间甚好,唯我格格不入”的感觉。她就在那个时候真真切切地感到了压抑。
谈及家庭和父母,她略有踌躇。她以极其理智的逻辑思维来评价她的父母,在这臻于极致的理性之中似乎又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性。她与父母的关系不甚融洽,父母之间也时常吵架。在她看来,她与父母之间似乎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就在她远在海外上学之时,父母之间的争吵加剧了。两人之间的矛盾甚至上升到了要冻结她的信用卡的地步。于是一夜之间,她陷入了“经济危机”。她的开销没了着落,吃穿住行都成了问题。她只好四处借钱,又花了大把时间和精力打工,几番周折才度过了这番风云。那时的她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又得承受着身体上的苦痛,又得承受着学业上的压力,再加上追求完美的内心时时刻刻地加着压,将她逐渐逼近崩溃的边缘。她知道自己或许是生病了,可是大学里的心理咨询师冷漠的态度却令她寒心不已。她想劝说自己的父母,让自己去看医生,可自尊心极强的母亲却始终不肯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得心理疾病。她不能理解女儿的苦痛,甚至将女儿的痛苦全部归结于她自己本身的脆弱与矫情,这令她再一次陷入绝望的深渊。若是连最亲近的人的理解都无法得到,那么将从何处得到宽慰?这世上还有谁会给予理解和希望?她似乎在很早以前便已下定决心,等她自海外学成,便不再回国。她要远离她的家庭,独立地开启自己生活的新篇章。可是最近美国总统特朗普先生却对科学领域的华人人才强加打压,而她所学的专业恰巧便是美国政府强力压制的尖端领域之一。她眼前的漫漫长路倏地陷入了一片黑暗。前行不是,后退不能,从此何去何从?
转学结果出来了。那个时候该是她最为紧张、也最为崩溃的时刻。经历过美国大学申请的人想必都有所感触,等结果的过程是多么的难熬、多么的痛苦。收到拒信之后那种不被肯定的落败感,和那种万千努力付诸东流的失落感此起彼伏;即便是收到了录取信,亦是有所谓的“不甘”作祟。这样数般情绪交错,难免令人忘却自我,昏头转向。这样的经历一遍尚可,她则要经历两遍。而在这第二遍之中,她没有指导老师,没有大把的空闲时间,甚至没有良好的身体状态,她将自己全部的努力和心血全部付诸其中,只为能有一个好的结果,那个“更好的未来”。结果不幸的是,拒信却如同第一次一般纷至沓来,甚至一些她认为很有把握的学校。这狂风骤雨般的打击浇了她一个透心凉,将她浇得困惑而无助。她不知道原因。她能看到自己第一次申请的失常在重新上演,而自己虽然做了万分努力却无能为力。“不甘心。”她说。“不甘心”再一次疯狂地爬满了她的世界。她更加担心的则是,如果自己转不出去了如何是好。那么就意味着自己无法学习自己热爱的专业,研究自己热衷的领域。就在这时,又一个恶魔诞生在她身侧———“焦虑”。好在最后,就在她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的时刻,她收到了一所较为理想的学校的录取通知书。这令她的心情有了很大程度上的缓解。
她是个实实在在的思考者,她拥有常人没有的极其丰富的内心。她喜欢研究哲学,她爱诗。哲学如同迷宫,时而使人走出困境,又时而使人愈陷愈深。她阅读后现代主义哲学,发现其中很多的观念与她之前所信仰的完全冲突。她开始质疑:她质疑她现在的所学,她质疑她之前为之奋斗的事业,她质疑她存在的意义,她质疑这个世界。她折服于书中的逻辑,知道这中间的观点挑战了她心目中的价值观,但是她又苦于无法找到一个突破口可以驳回书中的论点,于是只能在自我怀疑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偏。若说哲学将她越绕越晕的话,诗歌则如同引线,将她引回光明之所。文字拥有魔力。我作为一个作者对此深有感触。优美的措辞和韵脚的交迭常常能让人陷入一种奇幻般的提升感,即使是最简单的文字也好似有一种情绪的叠加,人们可以从中找到自己的信仰。她便在诗歌当中寻到了属于自己的光明。
诗人说:“天空一无所有,为何给我安慰。”
我们回应:“正因如此,安慰无处不在。”
诗人说:“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
我们回应:“阳光正好,四季如春。”
诗人说:“要有最朴素的生活和最遥远的梦想,即使明天天寒地冻,山高水远,路远马亡。”
我们回应:“从山麓到山巅,路途崎岖,美景无价。”
诗人说:“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
我们回应:“眼前除了你我并无其他。”
她说:“诗人用他的死来救赎了所有他的追随者的生命。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故事的最后,她站起来了。
她不再是卡门。
她是卡门与诗人。
*卡门:比才的歌剧《卡门》中的女主角,是个性格倔强、相貌美丽的吉卜赛姑娘。她与女工们打架,还加入了走私犯的行列。魅力四射的她先使一名军人坠入爱河,又与一名斗牛士调情。故事的最后,在斗牛士庆祝自己的胜利之时,卡门却死在了那名军人的匕首下。美国女歌手拉娜德雷(Lana Del Rey)受到了该部剧的启发写了同名歌曲,据她所说,歌词的内容是关于一个在街上出卖肉体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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