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读蔡崇达《皮囊》关于母亲的房子一章节时,突然理解了为何母亲总是说要回老家修房子的想法和行为了。但看着作者关于父亲的描写时感触特别深刻,很庆幸我比作者幸运,也勾起关于父亲的一些回忆,写了只言片语。受到启发的一段话如下: “这个想法让我不由自主地躺到了那床上,感觉父亲的气味把我包裹。淡淡的月光从窗户透进来,我才发觉父亲的床头贴着一张我好几年前照的大头贴,翻起身来看,那大头贴,在我脸部的位置发白得很奇怪。再一细看,才察觉,那是父亲用手每天摸白了。我继续躺在那位置把号啕大哭憋在嘴里,不让楼上的母亲听见。等把所有哭声吞进肚子里,我仓促地逃离二楼,草草结束了这趟可怕的探险。”
对父亲的记忆想想真的是很贫乏,至今的记忆里他总是出远门,因此小时候特别想过年和暑假,那时候尤其期待过年,除了小孩子所期待的一切之外,便是父亲肯定会回家,母亲会大为改善生活水平和平日的严格要求也会解除。但也就仅仅一个月左右的时光,有些想不起来了每年一般都会做什么,影响深刻的是他陪我们玩沙包时穿的拖鞋甩到屋顶,玩扑克时总是利用自己的熟练精通,照顾总是输牌的我们。村里在冬天是很流行几个人坐一起晒太阳的,他有时候会陪我们玩猜字谜,晚上会一边给我们洗脚一边讲故事,至今记得的是他讲的毛驴掉在井里主人要埋了毛驴,毛驴成功脱险的故事,这个故事对我后来的面对各种境况时的态度和决定都有很大的影响,感恩和不放弃,相信自己。虽不记得每一年有哪些具体的活动,但可以肯定的是每年那一段时间是开心的。
当然也会想起村里刚开始有手机时,父亲给我们拍的照片,他换了好几个手机,那几张照片一直存在他手机中,没有丢失。作者的父亲中风在床,床头儿子的照片被摸的发白,这又是怎么一种爱呢?恐怕只有他们才是最明白,不过现在不知道那几张照片是否还在?
我家算是村里最先装座机的,可能也是因为父亲经常出远门,为了联系方便,第一次打电话时很神奇,相距几千里的两个人可以听到彼此的声音,但那时候总不好意思讲电话,不知为何?
后来一路独自到新的环境上学和照顾两个妹妹,一直没有觉得害怕和累,是作为老大的理所当然的责任。而这必然是和父亲分不开的,如果不是奶奶告诉我,为了借钱和收之前借出去的钱,他雨天一个人步行几十公里,走过悬崖峭壁上的水道,每次路过那段半山中腰的水渠时,都要远远望几眼,想象他一个人走时的小心翼翼,为了转学的事情他一个人四处奔跑一整个暑假,却只字不提,是他让我知道作为人必须要担负责任。他或许是真的不善表达和讲述,所以后来我成了话痨,而他成了很好的听众。
随着年龄增长,叛逆期的来临,与母亲的关系开始水火不容,与父亲也开始了对峙状态,因此初一开始我们几乎没有深入的沟通过。影响最深刻的是初二转学,中午做饭,妹妹们似乎都不在,和父亲在一个屋子,空气中流动的居然是紧张和陌生感,为了让彼此不尴尬,我开始跟他讲了很多这段时间学校的经历。可能也是初次转学到城里,一切很新鲜,也想要有一个人可以分享自己的见闻,而那时候这正好是一个很好的话题,可以不谈太多的隐私,父亲也不需要给出我想要的回应,只需要倾听就好,算是很好的避免了彼此的尴尬。后来与母亲闲聊,母亲说父亲回去后跟她念叨了很久我懂事了,听到时很震惊,同时被夸的有点心虚,但那一刻我并没有勇气讲出实情,从此之后我也从来没有讲出实情,并不是没有机会,而是不想讲了,父母大多是不善言辞的,爱藏在无声无息中的细微处。
这真是一次很好的开头,从此后我与父亲多了很多次这样单独谈话的机会,高一学习遇到阻碍时,处于低谷时,大学找工作时,过年守岁时,甚至友情问题,爱情观等,我们聊过很多话题。有过为了一个话题争得脸红脖子粗的时候,谈过关于选择和压力,关于梦想和成长等各自的看法,每次我都会在他那里寻到我想要的答案和心安。只是不知道每次的谈话,他是否会如我一样有所收获?
一直觉得初中文化的父亲比我博学得多,在他身上我能够看到我在大学时逐渐丧失的学习热情和好奇心,至今的我都是过于理想化和情绪化的,而他是被生活各种打磨后的温润和韧劲,这是我暂时无法到达的豁达。他不是一个学者,却有学者的风骨,他对待生活的态度是如今的我没有办法企及的。我身上唯一的优胜点可能就是冒险性和幸运,但倘若不是我们的各种羁绊,他身上的冒险性应该并不会比我少。
在实习时,我清楚地知道这将是我未来的第一份工作,而我也急于证明自己,每次坚持不住的时候都会给他打电话,聊很久,是他一次又一次告诉我要脚踏实地的做好手里的任何一件小事,看到熟悉的同事离职或者遇阻的时候想过放弃,想要找一份安稳局离家近的工作,是他告诉我任何一份工作想要出色都需要努力,人生有来有往,职场也一样,有人来注定有人离开,要习惯告别,同时关注自己的追逐点。
现在的我们更像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我会将我新奇的见闻告诉他,会教他使用新的APP和推荐我玩的游戏以及喜欢看的书。而他不会要求我一定采纳他的建议,但都会给出中肯的建议,会分享他喜欢的公众号文章给我,若不是那一次谈话,我和父亲可能不会有像今天这样的朋友关系。
今生遇见你,我是何其幸运!
献给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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