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侯然(凡人呓语)原创
离开喧嚣的酒吧,一阵阵割心般的疼痛,撕裂着侯振江脆弱而敏感的神经。出租车载着他急速的向租住地附近的一家私营医院驶去。
医院就设在一栋隐秘的厂区大楼上。下了车,再穿过一条高墙夹峙的狭窄的陡巷,前方就是那栋被巨树环簇着的医院楼了。
夏夜的小巷曲曲折折的,没有一盏路灯,幸有悬于天穹的疏朗的月色指引,还有那声嘶力竭的蝉鸣声相伴。
侯振江扶着胸,步履艰难的走进位于四楼的诊疗室。医生为他做了详细的检查 ,初步确认,他的左胸因撞击了硬物,需要立即做消炎处理。
躺在寂无一人的治疗间的病床上,百无聊赖的他,眼瞅着消炎药水一滴滴地沿着细长而透明的塑料管,缓慢地滑下,直至注入自己的血脉,他感到无比的空虚与惆怅。他仿佛被无边的静谧包围着,内心的枯寂,比深不可测的夜还要荒凉。
他不想在此时打扰自己的父母和妻女,夜已这么深,他们一定香甜的睡着了。他有些想家了,他的思绪翻越了万水千山,终是定格在了荡漾着碧波的陡湖畔的那处朝思暮想的故乡的小村庄。
曾在少年的心中,夏日的故乡生活是多么的纷繁多姿啊!园里有瓜果,湖中尽鱼虾。他和少年的伙伴们上树捕蝉,下湖捞鱼。尽管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他们也仍然顶着烈日去秧田边河沟旁钓黄鳝。尤其是在夏日夜晚的打谷场上,庄邻们摇着蒲扇,躺在细木头床上或是竹席上仰望着天上的繁星,听说书老人那永远也讲不完的故事……
想家的思绪,更平添了他心中的惆怅。一个人在异乡拼搏的日子是无比孤独的,漂泊的岁月里,偶或认识的朋友,就像那些不期而至的风雨一样,不知不觉间又都悄无声息的离去了。
此时,他很想找一个人聊聊天。心中的孤独感实在浓郁的化不开,他多想找一个人絮叨絮叨,打发掉这无聊的似乎又漫无边际的时光啊!
他从记忆的通讯录里搜寻着,有些人和事已经像历史一样的,永久的储存在了他的记忆里,他也不便去搅扰。把思虑的镜头再拉近一些,他忽然心中为之一振,对了,就是她,一个和他一样漂泊在异乡城市的拼搏者。记得当时,他们好像是在一次朋友的聚会上认识的。后来,虽然只零星的接触过几次,却是对彼此的印象极好。他知道,她在一家超市打工,算得上一位基层的管理者。她中等身材,性感却不妖娆。她说话的嗓音很有磁性,温柔里却又给人以少许坚强的感觉。她,就是一个名字叫做妙妙的女孩子。这么晚,她是不是也已经睡着了?
回想起他和妙妙的交往,大约有那么三两回吧。第一次正儿八经的交往,还是他住在高升小区的时候。那天,妙妙突然给他发了一条短信,问他晚上有没有时间,她想去他那儿聊聊天。他说:“那你来吧,顺便过来吃顿晚饭,我整几个拿手菜给你尝尝。”妙妙兴奋的说:“你先把菜买好,到时候咱俩一起烧菜,好吧?好久没有亲自下厨了,今晚我也要炒两个地道的家乡菜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也是不差的哦!”侯振江随口答道:“那可不是?一见你那麻溜劲儿,就知道你的手艺一定很棒,今晚上我可是有口福喽!”“见过贪吃的,却没见过像你这么馋嘴的。要不这样吧,我早点去,一起上菜场买好菜,有些食材得我亲自挑选,否则,巧妇不也难为无米之炊嘛。就这么说定了哦,下班见!”妙妙欢快的说。“嗯,下班见!”侯振江答道。
下午,侯振江外出办了点事 ,就匆匆的回到了住处。他将房间重又整理了一遍,叠放好被子,柜子里的衣服也挂的井井有条。再打了一盆清水,电视,桌椅,门框,一一擦拭干净。剩下的最后一道卫生工序就是拖地板了,虽然他每天也要拖那么一次,可无处不在的灰尘,总要在干净的地板上蒙上一层灰渍。现在好了,地板已被他擦抹的油光蹭亮,他也不至于给妙妙留下邋遢的印象了,并且他自己也觉得甚是满意。
妙妙如约而至。她一进门,就“哎呦”的惊呼了一声,她感叹侯振江居室如此的条理与整洁,因这在男生而言,却是极少见的。
超市的食材颇丰,清洗洁净的菜蔬色泽鲜艳,青翠欲滴。彤红的辣椒扭着细嫩的腰肢,碧绿的小黄瓜叠成一堆,茄子羞涩的紫红着脸,西红柿坦露出粉红的笑靥,……
采购好满满一大袋的食材,有土里生的,地上养的,水里游的,已足够烧上五六道菜的了。摘,洗,切,烹饪时像极一场精心准备的舞蹈!妙妙的烹饪技术着实不赖,侯振江索性让出第一大厨的位子,继而打起她的下手来。欢快跳跃的火焰,熏烤出道道香味四溢的美食,伴随着愉悦的笑谈声中,一盘盘地端上餐桌。
侯振江已是多日没有品尝过这么美味可口的菜肴了,他的吃相简直把妙妙笑的发颤!也难怪,炎炎夏日,他是很难得独自生火做饭的。除了偶尔应酬之外,他都是以简单的盒饭,充饥了事。
妙妙看着侯振江吃的如此香甜,心里也是充满了无比的欣慰。一段时间以来,盘旋缠绕在她心理上的阴霾,也一并缓缓的消散而去了。
原来,和妙妙谈了有一年多的男朋友,前些日子因移情别恋,向她提出了分手,这无疑给妙妙以沉重的打击。多日以来,心情抑郁的她,怎么也难疏解的郁结的心绪,却被侯振江夸张的吃相,消弥的无影无踪了。其实妙妙这一次来,就是想找侯振江散散心的。在这个举目四顾,也没几个可以敞开心胸说说心里话的陌生的城市,侯振江就成了她的忠实的临时倾听和倾诉者。有些东西,不说出来能把人给憋死,说出来不就烟消云散了吗?虽然心里也还会有那么一点点的纠结,却是没有多少至关紧要的了……
收回往日回忆的视角,一盏昏沉的灯光,仍迷离的散发着深夜里的一缕缕朦胧的光晕。侯振江终于迟疑的拨通了那个沉寂多时的号码,期待着和那个与自己一样独处在这个城市的孤寂灵魂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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