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没想到,连姨居然是有钱的人家,可是居然还守了我们这个破破烂烂的孤儿院整整5年,真是的。”红姐说着说着,感叹了一下,“要不是她走了,我也不会成为这里的院长,带着她的希望,走下去。”视野渐渐转变,眼前的一切又回到了5年前,孤儿院的一切几乎没有多大改变。还是那栋陈旧却充满生机的楼房,略旧些的游乐设施,一批小孩子在上面上蹿下跳,玩的不亦乐乎。之前的绿腾蔓只是攀爬到了那一截,还没有现在的高度,榕树的“胡须”还没有伸到孩子的头发上,墙角有只母壁虎张望着脑袋,盯着门前的两个人愣神。
“你真的要走啊?”
“嗯。我得回去了,你会成为这里的新院长,好好代替我照顾这些可怜的孩子。”
“你不跟他们告个别吗?”
“不了,只是跟着我稍久一点的孩子知道我走了,肯定心里不好受。所以,麻烦你多开导开导。”
“我会的。那你,还会回来吗?”
“会的,我还会回来看望他们的。”
“那,再见了,连姨。”
“再见。”
那个叫连姨的女人提着包悄无声息地离开孤儿院。没有人知道她要去哪,她的真实名字是什么,她什么时候会回来。她将有关她的一切秘密带走了,也险些无人问津。她的身上,挂着一串的问号。
直到三年以后,另一个曾与之相伴的好友“红姐”却收到她的消息,知晓了有关她的一些事情,她身上的一些问号也随之掉落。
就像5年前,那只壁虎也不知道她其实以后会有很多子孙。
“她告诉了我她的住处,可是隔着太远了,我又要照顾这些孩子,所以这几年都没能去成。还是只有你,别人不敢做不能做的事,你就能做成。”
“是吗?”陆雨汐心里想着,嘴上却笑了笑。有谁知道她是如何过去的吗?又有谁听见她被人推下悬崖那一刻撕心裂肺地哀嚎,不过,当她在掉入崖底的几十秒里,心早就灰飞烟灭。
“雨汐,当年你们家里发生了------”院长的话未落,陆雨汐却说,“红姐,我的好朋友晓燕在这里工作吧。”
院长一时剩下的话只好干吞下肚,“啊,对。我带你去找她吧。”
“好,谢谢红姐。”
陆雨汐面色淡定自若,丝毫的紧张与慌乱也没有。红姐看向她,眼睛里仿佛有一口井,当她俯视井底时,所见只是一井深黑色葡萄似的水,晶莹与透明渗入水分子里,而井水同时仰视她,告诉她:旧事莫提,旧事莫提。
雨汐,你到底为什么不肯说?当年发生的那些事,你为什么一个人离开?
纵然千万个疑问如今也只能咽下肚子,红姐不能说。她始终爱护着雨汐,几年前,也是她和连姨一同捡拾到这个可怜的孩子,一同抚养至人收养。她始终都忘不了,第一次看见她时,她孱弱而小的身子蜷缩在草丛堆里,小脸蛋上满是污垢尘泥,嘴巴裂缝处却沾染上一些绿叶的汁液。看诊的医生说她已经饿了好几天了,能活下来真是个天大的奇迹。救回来后就一直是连姨在亲自悉心照料,红姐没有怎么为她做些事情,但是也悄悄地关注她。
“雨汐,别忘了,这里都是你的家。”红姐突然停住步伐,与她说道。
“红姐,我记得。我不会忘记。”陆雨汐环顾四周,心中感慨万千。她怎么会舍弃这里,她如今回来,不就是为了看看它吗?
“小汐!小汐!”孙晓燕一早就发现院长与陆雨汐在入神地聊天。
陆雨汐闻声转身,看见兴奋的晓燕在孩子堆里兴奋地招手。
“走吧。”院长说着,陆雨汐随之跟着。
“小汐,你怎么过来了?来看我吗?”晓燕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幅不羁模样。
“啧啧啧-------燕子,你可不能这么没有礼貌。”
孙晓燕听后嘟着粉红色的小嘴,然后双手迫不及待的抱住陆雨汐,边抱边佯作不满地喊:“小汐可是我的好朋友,要什么礼貌?!真是的,院长大人,你太拘谨了。”
“我就是专门过来看院长,还有你的。”
“你过来看院长?你,们是-------”孙晓燕松开了手,反倒指着对面的两人问道。
“雨汐曾在孤儿院待过,我们两个算得上是老朋友了。”说完,院长和蔼地笑了笑。
“小汐,我怎么不知道你--------你这---------”孙晓燕这才醐醍灌顶,原来当初陆雨汐是玫瑰孤儿院出来的,后来才被陆伯伯收养。可她为什么不曾与自己说过。
想着正入神时,一个疯狂的小男孩突然跑过来,冲撞到孙晓燕,这一撞倒把她撞倒在地上。
孙晓燕与地面摩擦产生了痛处后立马跳了起来,跑过去想要抓住这个小孩。
“怎么回事?”院长看着跑得极快小孩的背影不禁产生了疑问。
陆雨汐一声不吭,思索着。
忽然,从一间房子里响起钢琴音乐,悠扬的琴声仿佛从极高的上苍而来,或是从大地的深层处迸裂,又或是藏匿于叶尖,沙丘,白水后乘风起飞。陆雨汐听见按动琴键的声音,而总不禁陶醉于似是非是的水滴声。她最爱的音乐,莫过于来自钢琴。不过,她从未有机会学习。
孙晓燕几乎抓着落空,男孩跑得很快,时常钻进各种各样狭小的空间里。然而,在音乐响起的那一刻,男孩停止移动忙不迭的小脚,安安静静地留在原地,连晓燕触碰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万世万物,唯此刻永恒。他小小的心脏里,曾有一个大橱柜,最顶层放置了这世间最美丽的东西,只是忘了,很久很久都没有爬上去拿起来碰碰灰。现在,他想起来了这个东西。
“夏夏,你怎么了?”孙晓燕也不顾身上的尘灰,拉住男孩的小手,着急地询问。而那个叫夏夏的男孩脸上的汗止不住地流下,只是眼中流露出别样的温柔。
“他没事了。”一个陌生的男声从房间里传出,接着声未了人已到。原来是胡可生。
陆雨汐一看见他便瞬间记起曾在游乐园遇见过他。
胡可生毕恭毕敬地走到院长前面,说:“院长,我在夏夏的身上发现了几处鞭子伤痕,猜想他应该曾被亲生父亲虐待过。他刚才跑,不过是因为太过敏感,一点骚动便激起他的自我保护感。之前,我见过他好几次在那个房间观看钢琴,心想他一定很喜欢钢琴,于是就顺手弹了一首曲子便于安抚他的情绪。”
孙晓燕一听,便揭开夏夏后背的衣服,果然看见他的背后七横八竖着红色长鞭痕,许多已经变了色,但是流了血的都已成疤,消除不了。孙晓燕越看越忍不住心疼,她曾经无比深刻地感受到来自血的教训,何况是这么一个小孩子,居然有人能心下狠手。慢慢地,孙晓燕紧紧地抱住夏夏,轻声歌唱。夏夏的两只小手也被吸引似的跟着用小小的力量护住她。
“胡医生,谢谢你。我们这么一个简陋的小孤儿院能请来你,真得荣幸之至。”
“院长大人,您实在是太客气了。我只是尽我的本分。”
“你一个心理博士生,来此处帮助这些小孩子,对你来说,会不会大材小用了。”
“院长大人,没有什么博士不博士的,只要我能帮上他们,我就很开心了。”胡可生看向那一群正在欢声笑语的孩子,嘴角微微上扬。
陆雨汐正好瞥见,心下想之,也许他没有我想的这么糟糕。
“哦,对了。我向你介绍一下,这是之前也在这孤儿院待过的孩子,陆雨汐,现在可是一名作家。”
胡可生看着陆雨汐,嘴角的笑意更深。“萍水相逢过。”
“你们见过吗?”
“嗯。只是在游乐园的时候,他顺手帮了我一把。”陆雨汐抢着答道。
“帮”?胡可生听后一瞬间眉头上顶,在游乐园的时候,难道她没有误会我?
“哦,没想到胡医生也这么乐于助人。呵呵------”
“陆雨汐?请问我可以称呼你为什么?”
“全名,或者陆小姐。”陆雨汐毫不客气地回答。
“好的,陆雨汐。”
胡可生再次与她对视,一是乎,他仿佛又看见了记忆中的女孩笑靥如花。她拉着他的衣服,呼唤他:“哥哥,哥哥。”
但你,真的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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