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习惯。
我喜欢流浪似的散步,往往走到一些陌生的、幽深的所在。
矛盾的是,这陌生的、幽深的所在,须存在于我熟知的背景下。譬如我故居的小城,或是我久住的市区。
——就像对慈爱的母亲可以提出一些任性的要求。稍有过分也可以立马求得宽宥,回到温暖的怀抱中。
走过喧闹的南门大桥,便是234省道。此时夜幕已悄然降临,城郊的人遮遮灯火,准备结束一天的买卖。于是,光成了稀缺物。黑暗滋生了我恶作剧的念头。我猛然左拐栽进一条小巷子里。
先是,巷宽敞些,两边各植了一排苞谷。然后,便贴墙走,临着人家的窗。有炊火味道,是在炒青椒,我便想到中午才学的鸡蛋炒青椒;或是秋葵,茄子……都可以。
前方有唯一的街灯,过于亮了,过于白了。有小学生模样的女孩在玩篮球——墙的一面钉了个不标准的球框。她投,另一个小一点便看。还有个最小的,自己练着带辅助轮的童车。
我从他们中间走过,小心避着他们。三个孩子自顾自地玩耍,并不注意我。
再往前走,就没有所谓的路了,只剩崎岖的土。这里是一片菜地,毗邻着黄河故道——雅了,就是废黄河——大的茅厕也建在这。似乎沿河的许多小镇都是这样布局。
面对静静的废黄河,我无计可施。本想着找个桥能让我从对岸回去,但显然没有。原路返回是我不乐意的,等于少探险了一半的路程。
我喜欢打量过路的人,会在很远处开始观察;然而到了能看清脸的时候,我便忽然收回目光。
前面这个女人就是。在我即身返回的时候,她也担着什么东西来了。我进行如上的操作,纳闷这么晚了还有农活么?
突然一声狗吠,随后狗叫声愈发加大,此起彼伏。被囚在室内的生灵,如此不甘寂寞呵。谁叫响了第一声已不重要了。在浩荡的风波中,沉默的作用无限趋向零。必须以同样的方式回敬,因为它们并不是人。
直到蝉鸣取代狗吠。
那三个小孩已不见了。明明只是一小段时间,就不见了。有几只小猫在街灯下的台阶走动。
的确很晚了。天幕是深青色,还是比较明朗的,能有一些星星。月亮尚在我看不见的一隅。
很危险啊!我虽不知道其中原因——是这样,远处一台轿车驶进,开着大灯,导致我看不见近处而来的一辆电动车。还好走路没看手机,着实吓到我了。
现在是这台轿车了。我认为无论如何在这种地方,有轿车总是格格不入的。像是那盏明显才装的街灯,不与整体处在同一氛围中。不过,当地人都习惯了,恐怕只有像我这样憨厚的人还期待着现实中的理想乡吧。
告别最后一株苞谷穗,重回熟知的大道,颇有舒缓之意。我无意窥见几户人的生活,恩享光与影带来的想象,在最平常不过的地方寻找神秘。那些陌生的、幽深的所在,请不要拒绝我的来访。我会走得很快很快,不让人看见我的失态,不让人知道我的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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