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节气二十四坊之大寒
文/青榆山人
大寒之大,大到了时光尽头。这一边,年尾,那一边,岁首。
大寒之寒,寒到了岁月深处。这一眼,冬去,那一眼,春来。
大寒,集蕴了陈年的苦寒,自宋而藏,藏在邵雍无语的笔端:“清日无光辉,烈风正号怒。人口各有舌,言语不能吐。”
大寒,沉淀了亘古的栗烈,由唐而生,生在白居易悲悯的心间:“唯烧蒿棘火,愁坐夜待晨。乃知大寒岁,农者尤苦辛。”
大寒,积攒了世事的苍凉,于明而落,落在张嗣纲伤怀的襟前:“山居逢岁腊,衣薄觉严寒。折竹声催听,飞禽影断看。”
大寒,真就裹挟了一团冷逆到极致的寒气,鼓鼓的,饱满了荒野的胸腔,碾压过裸露的冻土,漫过突兀的枝桠,扑向空廖的山谷。
最后,在四季轮回的末梢,在二十四时令的节尾,将所有的冷峻严酷统统倾倒而出,不曾剩下一丝一毫。
文同是悠然自得的,“少睡始知茶效力,大寒须遣酒争豪。砚冰已合灯花老,犹对群书拥敞袍”。
李光是兴致昂扬的,“冻云垂地北风颠,妆点江湖欲雪天。我亦随身有蓑笠,兴来同上钓鱼船”。
屈大均是极享美食乐趣的,“半在崧台市,渔船买更鲜。自烹香积外,相馈大寒前”。
大寒,终是寒到了暖的临界。
旧年,终是旧到了新的临界。
严冬,终是冬到了春的临界。
白日里,还有一群孩子在尽情冰嬉。夜里,那河湖深处冻得最是严实的地方,突然就膨胀开来,发出沉闷的低响。
那一声冰吼,是寒与暖的相互较量,是旧与新的彼此厮杀,是冬与春的正面交锋。
大寒因此得了花信,先是那一枝瑞香,自山里来,沁入了一帘幽梦。再是那一丛兰花,自幽谷开,润了一室清芬。便是那一束山矶,自山野生,“玲珑叶底雪花寒,清昼香薰草木间”。
大寒肆意,肆意成红红火火的年景。街市上,人多起来,熙熙壤壤。花市上,花多起来,热热闹闹。那些红红绿绿的年货,被人捧在手里,左顾右看,丰实了家家的家底。
那些明明艳艳的年花,被人揽入怀中,画面人面辉映重叠,鲜亮了户户的门媚。
大寒盛大,盛大成圆圆满满的年事。从腊月二十三祭了灶官那天伊始,每一天里,都有它亘古而又簇新的传统。每一种传统,都是它久远而又虔诚的祈福。
柴院中,男人在忙杀猪宰羊的事。灶台间,女人在忙吃吃喝喝的事。街巷处,孩子在忙烟火爆竹的事。
所有的人,都在忙,忙眼前的年事。
所有的人,都在等,等新桃换了旧符。
大寒,踩在一年的结点,集蕴成春夏秋冬的厚实,蓄藏起雨露霜雪的丰盛,将三百六十五个故事细细盘点。
日复一日,都是温暖。
时时处处,皆有浪漫。
数尽冬寒,时光向暖。秾芳红翠,静待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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