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哎哟……”新来的隔壁床又传来呻吟,虽然隔着一层布帘,但那哼哼唧唧的声音像魔音直击冬雪耳膜。冬雪有点无奈:一个大男人哼哼唧唧的像个娘们,至于么?
冬雪缓缓地翻了个身,手上的伤让她吸了口气冷气和消毒水的味道,它们又一股脑直达咽喉,她开始不停地咳嗽。
呻吟声和咳嗽声显得病房里氧气不足似的,冬雪的脸憋得通红,她努力坐起来。这一刻,她的咳嗽才减弱。
她迷惘地看着窗外。雪还在下,一片一片地落在她心里。
三天前,冬雪正和一男的调笑,一女的顶着一头雪花杀气腾腾找上门,摁住她就把她一阵毒打。冬雪没有丝毫反抗,做这一行的,这样的事情见多了,她知道她迟早有那么一天。
她看着刚才还跟她情意绵绵的男人此刻像只缩头乌龟,眼神里尽是不屑,这更激怒了女人,女人的手打疼了就用脚踹。临走时,女人叫嚣:臭婊子,下次犯贱再勾引男人,见一次打一次。
隔壁姐妹见人都走了才敢出来,冬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吓得她直哆嗦,她有种兔死狐悲的悲壮。这种事,她们没法报警,只能自认倒霉。
“去医院吧,”姐妹把她搀扶起来说。
冬雪摇头,姐妹倒了杯水给她。她像只濒临死亡的鱼“咕噜咕噜”几口就喝完,然后朝姐妹摇手叫她走。
姐妹不放心要留下来陪她,她执意朝她摇手,姐妹只好留下一句“明天再来”就走了。
她当晚就病了,她想:要是有一顿鸽子吃也许病就好了。
冬雪没等来鸽子。第二天,发高烧加上全身上下的伤让她疼痛难忍,她试图起床,一阵天旋地转她又倒下了。
幸好那个姐妹说话算数,虽然来得晚了点。
附近三五里左右有家私人医院,她们平时头痛脑热都去那,大医院她们与其说是不敢去,不如说是花不起钱,而且,去那里的基本都是他们这些打工人。
医生诊断冬是肺炎,冬雪在大雪纷飞的这天被迫住院。
“下手太重了,疼死老子了,哎哟,妈的……”隔壁床疼得骂了句娘。这口音使她心里一阵恍惚,她记得有两个人也是这口音。
她收回目光,想象着隔壁床浑身跟她一样淤青,心里又充满了同情,唉,都是天涯沦落人。
冬雪合上眼,她想她明天还是出院回去静养得了。
“陈大哥,陈大哥……”冬雪迷迷糊糊中,听见熟悉的声音,是请她吃鸽子肉中的其中一个。
冬雪以为自己在做梦,狠狠蹬了一下脚,感觉到痛才确信自己不是做梦。
她睁开眼,但病床之间的布帘遮住了她的视线,不过,她完全可以肯定那是行建。
“陈大哥……”行建低低地叫:“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陈兴多看见行建,边哼唧边用手指着他骂:“叫你们小心行事,不要正面跟北街姓刘的抢生意,偏偏不听,擒贼先擒王,我这是白挨打了,哎哟哎哟……”
行建仍然低声,“这次也不能全怪我们,谁知道那姓刘的自导自演这一出……小的下次见着他们就绕道……”
听了半天,冬雪听明白了,原来有人想通过货比两家来贪图便宜造假证,既联系了行建他们这边,又联系了刘老板那边,试图压价,结果不知道怎么被刘老板知道了,刘老板以为行建抢了他们生意,装作需要很多假证用电话把陈兴多约了出来一顿打……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下好了,我是不能动了。哎哟……你俩放机灵点,不要轻易跟人见面,有事电话联系就好。咦,米萝去哪了,是不是去找那女人了,婊子的话也信?当那女人死了不行么……”
行建想起了那只被埋的鸽子,叹口气。
“还有,过几天冬至,叫米萝给我弄点好吃的送来……”陈兴多说。
冬雪突然想起大雪节气那天,她和行建米萝围在一起吃鸽子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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