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鬼（12）云清
云淼在水里绝望的回顾着自己这可能会有些短暂的一生，思来想去，好像没什么可值得留恋的。
女朋友没有，朋友不多，舍友小磊，除了他沉迷游戏时再没人再给他带饭了这一点不好外，离了自己应该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家人……
他们应该会在那边等着自己吧，把一个未成年儿子扔在这表多少会有些不放心吧。
不过，这么早孑然一身过去会不会被老妈追着用扫帚打啊，她肯定会骂自己没出息的，媳妇都没找，也没给老云家留个后……
只是，这两天突然冒出来的远山，他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关于他，关于自己，那么多事都没搞清楚，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云淼心有不甘。
冰冷的湖水让他几乎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入水后快速吸水的冬衣像是灌了铅一样拽着他不断下沉。
就算这会那些骷髅头放开了自己，云淼估计他也没办法自救了。
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很想活下去，一生那么长，还有那么多事他未曾体验过。
他怕在窒息前被呛死，拼命克服想要张口呼吸的冲动，闭紧了嘴巴。
身子好像稍微轻了些，他试着动了动胳膊和腿，那股束缚感似乎消失了。
他来不及松一口气，就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骷髅头吓了个措手不及，骇的他不自觉张口想要喊，却被立刻灌进来的冰水呛住，他连忙闭上嘴，强忍着喉咙处传来的火烧火燎的刺痛感，拼命咽下那口湖水。
那双黑的瘆人的眼洞紧紧盯着云淼，距离很近，好像下一秒就会把他吸进那黑洞里。
云淼看着它，直觉告诉他，面前这骷髅头很危险，要赶快远离这鬼东西！
可是四肢已经被冻僵了，加上一波又一波不断涌出的窒息感，他能保持意识清醒已经很困难了。
根本动不了，只能挺着等死。
即使他一点也不想死，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该死。
他突然莫名愤怒，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好好的，无来由地就要莫名承受这些！
只是参加个高考而已，回到家老爹老妈爷爷奶奶就一夕之间全没了！
只是带别人参观一下校园，就被这群见鬼生物拖进湖里不知道会淹死还是冻死！
自己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要老天这样一次次和自己作对。
这团无名怒火好像让他整个人都稍稍回暖了些，云淼双腿竟然有些知觉了。
他蹬了蹬腿，乱拨了几下水。
然后一头栽了下去。
他有些绝望，之前还是立着的，现在自寻死路折腾成躺的了，虽然和那鬼东西拉开了距离，可离水面越来越远了啊，就算有人来救，在这冷水里要赶在溺死冻死之前找到自己的概率也会越来越小啊。
麻木的肢体和窒息感让云淼意识有些模糊，他的挣扎越来越微弱了。
远山大哥，你怎么还不来救我，我撑不住了……
云淼看着头顶水中微亮的区域，似乎对周围迅速围上来的骷髅大军无知无觉。
他很想大声喊出来，可是冰水刀子般划过喉咙的体验他不想再来一次。
眼皮越来越沉重，身体却越来越轻，周遭的一切声音好像都突然消失，狭窄的视野一会白茫茫一片，一会漆黑一片。
云淼似乎出现了幻觉，他在某一次掀开眼皮时看到了远山那张脸，可是还没来得及欣喜，眨眼间眼前又是一片白茫茫。
大概是要死了吧……
耳边似乎有什么声音传来，音色低沉，有些熟悉，在说什么？
“云清。”
云淼耳朵只捕捉到这两个字，云清？是谁？他还未想明白，又听到两个字。
“找死。”
声音突然变冷了许多，有些陌生，是谁？云淼想要睁眼，幻觉立刻消失了，他重新回到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远山有些懊悔，他其实可以不理睬那些游魂的问题的，按乌七的说法，以他的聊天风格，十分钟内没把天聊死已经是奇迹了。
可今天这些游魂出奇的粘人，就算自己一个字两个字往外蹦也没能磨掉他们的热情。
然而当他现在回头看那靠在树上的青年时，却发现那里已经没人了。
他快速扫了眼周围，没看到他的身影，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间迅速蔓延开来。
莫名的烦躁让他耐心告罄，他推开围在身边轻飘飘的游魂老人们，向湖边快走几步，然后就看到了让他血液近乎凝固的一幕。
他入水时紧紧盯着那双微阖的眼睛，无来由地慌乱起来。
千年前的那一幕又浮现出来，和眼前景象慢慢重叠，虽然那时围绕在他周身的是肆虐的灼热火焰，而现在是冰冷的湖水，可依然让远山有种错觉，时光倒溯一切又重来一遍，那时的无能为力和恐惧仿佛扎了根，在蛰伏了这么久后，突然一夕遇水，全都发了芽，枝枝蔓蔓迅速禁锢了自己。
然而今时的远山已不再是很久以前那个需要眼前这位青年庇护的，一遇事情就手足无措的小乌鸦了。
他在水里如同鱼儿般行动自如，很快就到了湖底，云淼安静地躺在那，身边那群围着他的骷髅里，有几个已经趴在他头附近正艰难地俯身找着什么。
远山怒火攻心，瞳孔完全变成金色，一时情难自禁，脱口喊出了那个久违了的名字。
“云清！”
那些骷髅头摸索了半天没找到云淼的生窍，被他这一吼吓得爪子一颤，其中一个直冲着云淼太阳穴扎了过去。
“找死！”远山一边冷冷喝道，一边伸出左手，掌心立刻升起一簇蓝紫色火苗，摇头晃脑的等待主人下令。
“去，留一个带来问话。”
那火苗弯了弯腰，表示得令，扭身迅速冲向那群傀儡。
它一接触骨头，光焰立刻大炽，将所有骷髅架都笼住了，那些骷髅头都呆住了，还未做出反应，下一刻就被这焚身神火烧的宁愿再死一回。
远山走过去，抱起云淼，找到一块平滑的石头坐了下来。
他右手抚上云淼脖颈处，微微松了口气，然后依次解开他外套，衬衫领口纽扣。
他低下头吻住怀里人往他嘴里渡气，然后将右手伸进云淼衣服，按上他左胸，直到感受到那微弱的心跳渐渐强劲了才松开手。
这时云淼的脸色已经没之前那么惨白了，他躺在远山怀里对周遭一切一无所知。
远山看着云淼呼吸恢复平缓后才抬起头来。
那火焰罩着一个还能挣扎的骷髅架走过来，然后撤了。
身后剩下的那些被它一把火焚成灰烬，很快便被湖水冲的不见踪影了。
“说吧，为什么动他？谁借你的胆？”远山冰冷的声音经过湖水，传到那骷髅耳里时似乎更冷了几分，吓得那傀儡抖了几抖，要不是借着附在骨架上的战战兢兢的阴魂支撑，那具勉强关联的身躯早就散架了。
被问话的倒霉鬼抖了大半天也没能说出什么，声音轻如蚊呐，还没它暂住的那具枯骨传出的噪音大。
远山抱着云淼的左手能感觉到那身体传来的凉意，他皱起了眉头，不耐烦地抬手将那缕阴魂隔空掐住提了出来了。
一直杵在远山肩旁没什么存在感的小火苗立刻蹦了出来，从他手里接过那倒霉鬼，然后拖着它钻进远山的手心。
远山收起手掌，抱着云淼站了起来，眨眼功夫就站在了湖边。
身后傀儡骨架顿时坍塌，散落在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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