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创作这回事,很多是从仿效开始的。有些人特别能侃,但就是不怎么会写,但他却不知道,将自己说过话变成文字,便是文章。
我小时候去邻村上学时,三五个伙伴,两三里的路程,不做些什么总是无聊,便是追逐打闹,路上的庄稼也遭受过我们的毁坏。被人家堵过拦过责骂过,寻到家里又被家长打骂过,渐渐自觉也没意思了。于是便轮流讲故事玩,论到我讲时,知道的故事已经讲完了,只好开始瞎编,虽然只是在路上这半个小时,也是挺有意思的,只是编得太累,难免会有些情节对不上号,被他们抓到马脚嘲笑过,但是总有两三个人愿意听我胡编乱扯。
我居住的村子有三处至高点,一是村东头南边老醋坊的烟囱,一是村东头北面地里那座东汉坟冢,一是村西的一座老窑。除了烟囱无法攀爬外,那老窑与那座小冢经常去玩,上学路上也有一座老窑,比我们村里的还高,只是现在两座窑都给折平了,村外的那座小冢不知被盗了多少次,现在却终于给重视起来,围着小冢砌了大理石护栏,而且在其南侧修了座小桥,竖了保护的条文。
而我做梦会经常梦见的,便是上学路上的那座老窑,这老窑约有七八米高,窑门朝东,只有东南与东北两处有路可上,泛红的死土竟长满棘刺与枸杞,窑顶口约有两米,四周有几个通气孔,从上面往窑里面看,就像在看一口大井一般。我梦中的一个情景便是在这窑口边缘转圈圈,要么是上不去,要么是下不来,又是怕失足跌进窑口里去。我总是被吓醒的。
有一年冬天,破窑的西北边的雪地里,竟然还扔了一个包着襁褓的死婴,我们都去看了,甚至还有人在远处拿着土块砸,我心里却很不是滋味,这是我第一看见死婴。后来又在村西头路边见过一次,最后一次是在公路边的干排渠底的河床上,那是最令人触目惊心的一次,这死婴却没有包着衣物,皮肤被太阳炙烤着,脐带处爬满了蛆虫,整个身子像是被吹起的一个酱紫色的气球。孤零零地与倾到的垃圾扔在一起,他其实也是被父母视为不洁的“垃圾”了,也许是夭折的婴儿不得入土,甚至还有更不人道的处理方式,我就不敢再说了。
我很是悲哀,想着如果我小时候不幸夭折了,父母会不会也这样待我。也许,少时鲁迅对于二十四孝中郭举行径的恐怖,也不是无端的吧。但西方神话里,早夭的孩子会长出翅膀,变成天使。
我想,我希望,我认为他们已经变成天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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