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前,即看了由《飘》改编的电影。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迷恋好莱坞三四十年代的电影。对思嘉和瑞德的浪漫爱情,心醉不已。那时候我的眼里,基本看不到战争。
今日再读小说,尽管瑞德油滑,自私,甚至对思嘉若即若离,但直到小说的结尾,我仍然期待瑞德从天而降。当然不是降临到我的眼前,而是思嘉面前。
塔拉农场十六岁的思嘉,在一个有模仿鸟儿为争夺山茱萸打架的明媚早晨,倚在窗棂上为晚上去“十二橡树村”表白艾希礼究竟该穿哪件衣裳烦恼不已的时候,估计想不到,她这一辈子,都会陷入无望的爱里。
无望的爱,而又深陷其中,会痛得自己都觉得可怜。
思嘉走不出来,尽管有瑞德对她的倾慕。心里住着一个人时,是无法住进另一个人的,特别是,对那人还有期待。
思嘉对艾希礼的爱,成了她的精神寄托,以至于对魅兰又爱又恨又妒忌。
世间情事,最伤人。大凡多情的女子,必是自己伤过自己的。伤过之后,有的人长出了盔甲,硬得不露软肋;有的人,便缩回壳里,一碰就如蜗牛。
我爱思嘉。她着瑞德献上的丝绒长裙,墨绿帽子时,远比着黑色寡妇裙动人不止一万倍。电影里的思嘉,活泼娇俏,瑞德似笑非笑调侃而戏谑的样子,极好!
当然这部小说中,除了思嘉,还有很多人物,但我读书的心思,全放在她身上了。
这是一部有关于战争的小说,它用浓墨重彩写了美国南北战争,思嘉的人生,只是这场战争的缩影。耗在这场战争里,战争前后的思嘉,好像活过了几辈子,人生大起大落。
这是战争开始前,宁静富庶的塔拉农场。小说中有大篇幅关于塔拉农场周围的环境描写,不遗余力,极具画面感的文字“春耕快要结束,落日如血的霞光把佐治亚红土地新开的犁沟映照得更红了。饥饿而湿润的土地等待着人们把它翻开并撒上棉籽,它在犁沟的沙顶上显示的是淡红色,而在沟道两旁阴影遮掩的地方又呈现出朱红、猩红和栗色来……”只因为思嘉单纯活泼热烈,文字也如此。
静下心来,品读这些大段大段的环境铺陈或者人物心理描写,虽然很费力,但是读小说的乐趣也在此。想象的世界,倚靠文字制造的快感,远比影视作品过瘾。但要体验这种快感,需耐得住寂寞。
小说有关于战争,不过关于战争场面的正面描写却不多。对战争的体会,要从作者笔下去领略,宁静舒坦自在的土地,被啃噬得千疮百孔噩梦般的场景。
比如“空气像死一般沉闷。那天他们经过的每一幢弹痕累累、空无人烟的房子,每一个像哨兵似的站在火后废墟上的干瘦的烟囱,都使她愈来愈害怕了。从头天夜里以来,他们还没见过一个活人或一只活的动物。不错,有的是死人、死马和死骡子躺在路边,浑身肿烂,叮满了苍蝇……”
短短的时间,思嘉结婚生子成寡妇,走完了别人半生都走不完的路。逃回塔拉农场的路上,她看到的是上述文字描述的景象。惨!痛!通过文字传递出来,读来感受到的彻肤的痛,让人不止是悲伤。而是会生出对破坏者的仇恨。文字是有力量的!
其实反思现实,对世界的破坏,有的是天灾,人类无法避免。有的却是人祸,大多数时候,人祸只有小人物才无法避免。正如战争,有多少普通如蝼蚁的人们,消亡寂灭,到死都不明白因何而死。
《飘》中写了一场宏大的灾难,南北战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推动了美国社会的发展。但对于普通人,活着即是幸福,因为战争失却了一切甚至生命,谁愿意呢?后世对先烈的讴歌,也只是讴歌而已。
只不过人类的历史,灾难和重建永远都是主旋律。战争破坏了一切,人的力量又会让一切文明得以重现而且会更文明。
正如眼下的疫情,也是一场灾难,我姑且不去讨论是天灾还是人祸。但我看到,有很多事情和事物,被它摧毁,又有很多新生事物,在摧毁的废墟上重建。比如传统学校坚持线下面对面课堂,多少有些拒绝线上教学。但疫情毫不留情摧毁线下的同时,却春风化雨般催生了线上网络课堂。
破坏和重建,是一对相克相生的兄弟。
我不知道仍然年幼的思嘉要重建塔拉农场,是不是要耗费她的一生?战争让思嘉安宁平静,快乐单纯的农场生活飘走了,千疮百孔的日子需要夜以继日地缝补。
战争让安逸飘走了,让快乐飘走了,让所有美好都飘走了,也让一种制度飘走了。对于思嘉而言,飘来的只是她对生活的担当、克制、隐忍、宽容、爱和数不尽的责任。
当然,我还是希望瑞德能够在某一天会不期而至,或者与思嘉在某地重逢,在亚特兰大重建的街道上最好。我希望,瑞德能跟思嘉说,“嗨,你在这里吗?”而思嘉不会流泪,而是注视着他的眼睛,再幸福地闭上。
从此,儿女成群!
《飘》到此为止,再说已是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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