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我和我娘的几个闺蜜一起吃了顿饭。
三位长辈,我在下文中就称呼她们阿姨A,阿姨B和阿姨C好了。约饭的起因是这样的:阿姨A来北京出差,几个老姐妹一合计,一起吃个饭叙叙旧,正好我最近完成了转博考试,顺带着叫上我这个穷学生改善一下生活。
讲故事之前先介绍一下人物背景:阿姨A目前在我老家,一个省会城市的部队医院工作,主任药师;阿姨B在北京读完儿科学博士之后,留在某大学任教;阿姨C几十年前跟随做气象研究的丈夫来京,后来留在中科院一个下属研究所做行政工作。她们几位现下的状态,有房子有车子、事业有成、家庭美满,是我这个还在北京苦苦打拼的年轻女孩梦寐以求的未来生活,好像一座远方的彩虹那样遥不可及。然而饭局开始之后,她们聊天的内容却完全颠覆了我的想象。
阿姨A这次来北京是申请一项科研奖项,有了解的同仁大概都知道,申报课题、奖项等,所需要提交的材料是非常繁琐的。时间紧、任务重,这位阿姨最近为了准备材料,经常半夜三四点钟才睡。说真的我没法想象到她这样的年龄(我娘的同龄人大多都50岁开外了),居然还这样超负荷地工作;更没有想到以她所在的位置,仍不得清闲,像一只疯转的陀螺一样承担着各式各样的事务。
阿姨B也提起了她自己的生活:学校在京郊的新校区启用,她最近几个月来,经常在家和四五十公里之外的学校间来回奔波,除此之外,还要努力完成教学和科研指标。可但凡工作做得好一点,还避免不了学院里的人事倾轧。听着她的诉说,我根本想象不到这位每次见面都衣着得体、妆容精致的长辈,是在这样的多重压力下生活着。
阿姨C做的是行政岗位工作,相比还算是轻松,可虽然不用报课题、发文章,她也有她的烦恼。丈夫是研究员,忙起来和那位阿姨A一样经常超负荷工作,连睡觉都没时间,更别说照顾家庭。家里学车买车、买房装修、儿子留学,里里外外所有的事都得她一个人操心,早早就愁白了头发。
最后,我想起了我娘,在机关里勤勤恳恳干了一辈子,最近才升了职,而在这之前的一段时间,我周末打电话回去,她还时常在单位加班。前一段事了,她又报了驾校去学车,同时还风风火火,手脚麻利地弄完了家里新房子的装修。但平时打电话的时候,母亲大人也会忍不住和我抱怨最近压力太大吃不消。
这些长辈们过着的,分明就是我想象中的生活;可我对未来的憧憬的任何一幅画面里,都没有她们今天所描述的景象。曾经以我的年龄和视野,以为在北京这寸土寸金的地界,有个身份、找个工作、买套房子,就是人生赢家的终点,却不知道翻过这座山头,还有九九八十一难在后面等着。
而她们,闯过了生活的无数关卡,努力生活着,让自己活得漂亮,从没有一刻放弃过,才活成了今天的这个样子。流逝的岁月带给她们的每一条皱纹,都是坚毅和勇气的象征,这就是一个女人老去的样子。
文章的最后放上叶芝那首著名的诗——《当你老了》,今天我觉得自己有点读懂了它。
When you are old 当你老了
-- William Butler Yeats ——威廉·巴特勒·叶芝
When you are old and grey and full of sleep, 当你老了,头发花白,睡意沉沉,
And nodding by the fire,take down this book, 倦坐在炉边,取下这本书来,
And slowly read,and dream of the soft look 慢慢读着,追梦当年的眼神
Your eyes had once,and of their shadows deep; 你那柔美的神采与深幽的晕影。
How many loved your moments of glad grace, 多少人爱过你昙花一现的身影,
And loved your beauty with love false or true, 爱过你的美貌,以虚伪或真情,
But one man loved the pilgrim Soul in you 惟独一人曾爱你那朝圣者的心,
And loved the sorrows of your changing face; 爱你哀戚的脸上岁月的留痕。
And bending down beside the glowing bars, 在炉罩边低眉弯腰,
Murmur,a little sadly,how Love fled 忧戚沉思,喃喃而语,
And paced upon the mountains overhead 爱情是怎样逝去,又怎样步上群山,
And hid his face amid a crowd of stars. 怎样在繁星之间藏住了脸。
奥黛丽·赫本我知道有一天我也会变老,那我希望自己能像她们一样,一方面能揣着一股不服输的气劲儿逆流直上,另一方面能在岁月的打磨中经得住风浪,但又不丧失对生活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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