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兄妹嬉戏

第二章 兄妹嬉戏

苏轼和胞弟苏辙，文名贯古今，史称“二苏”；加上乃父苏洵，人称“三苏”。父兄三人齐名于‘唐宋八大家’之列。山川之秀，萃于一门。两个儿子都成才不算希罕，民间传说偏偏又生个女儿，名叫小妹，聪明伶俐，绝世无双。因他父兄个个都是大才子，朝谈夕讲，无非子史经书，诗词歌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况且小妹智商极高，悟性过人，耳濡目染，跟父兄学了不少知识。小小年纪，就崭露才华。

小妹十岁上跟随父兄居于京师寓所。阳春三月，院里绣球盛开，花锦簇团，触动了诗情，父亲苏洵赏玩了一回，取笔铺纸题诗，写道：

天巧玲珑玉一邱，迎眸烂熳总清幽。白云疑向枝间出，明月应从此处留。

才写了四句，因有客人来到，只好搁笔，把墨迹未干的诗稿置于书案。小妹也刚刚在庭院里欣赏完锦团花簇的绣球；进得父亲书房，览毕家父墨迹未干的半部诗稿，知是咏绣球花所作。一首七律才写了一半。小妹遂提起毛笔，滴溜溜的大眼睛转了几转，略加思忖，才思泉涌。落笔续成后四句：

瓣瓣折开蝴蝶翅，团团围就水晶球。假如借得香风送，何羡梅花在陇头。

父女二人的八句连起来，是一首吟咏绣球绝妙的七律；把满院盛开的绣球，描写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苏小妹续写的四句，对仗工整，合辙押韵，立意清新，接续自然。十岁的孩子，若非有超人的智商，敏捷的悟性，严格的训练，良好的家教，安能出此佳句？！正是：‘小荷才露尖尖角。’

父亲读后觉见续得词意俱佳，大加赞赏，叹道：“可惜是个女儿身！若是个男儿，可不又多一位眉山名士！”自此愈加珍爱其女，任其读书博学，吟诗填词，跟随两位哥哥读子史经书，不再特别要求她习练当时女孩儿非学不可的女红了；小妹呢，也就顺水推舟，每天徜徉于自己钟爱的诗书之中；渐渐淡忘了女红。

小妹和两位哥哥一起读书，兄妹感情笃深，与二哥苏轼相处尤其随和。经常在一起嬉戏玩耍，两人时常斗嘴、斗诗、斗对联；说白了，兄妹二人是在斗才华。两人喜欢开个玩笑。

苏小妹中等身材，不胖不瘦，文静的苹果脸上，镶嵌着一双明澈的、炯炯有神大眼睛，眼神里透着一丝傲气；樱桃小嘴，红唇酷齿，口角挂着几分矜持。只是聪明人多半有一个通病，因为大脑额叶发达，几乎都有大背搂头。小妹前额高高突起，相对来说，一双眼睛，就有些凹陷。苏轼有意拿小妹开涮，一天小妹刚走出房门，苏轼就摇头晃脑地大声念道：

未出庭前三五步，额头先到画堂前。

几回拭脸深难到，留却汪汪两道泉。

人怕揭短。姑娘家尤其怕人说自己的生理缺陷。这位二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竟然挖苦小妹额头大，人没走出来，额头先出来了；眼睛深陷，好丑！小妹大眼睛一转，心想：好你个二哥，看我如何报复你！几乎未加思索地随口念道：

口角几回无觅处，忽闻毛里有声传。

去年一点相思泪，至今流不到腮边。

小妹是在讥讽二哥，一脸黑黝黝的大络腮胡子，看不到嘴角，，只听到胡须里传来信口雌黄说话声；一副大驴脸那么长，以致去年流出的一滴相思泪，到现在还没流到腮边呢，更丑！哈哈，叫你再编排我！

兄妹嬉戏，韵味无穷，其乐也无穷。

显赫的家族，过人的才情，苏小妹长到16岁，已经是亭亭玉立的一朵奇葩，上门提亲的人也就踢破了门槛。小妹一心要选位才郎，所有提亲者，请先把诗文递上来。此等诗文自然良莠不齐，多半被小妹扔到字纸篓里了。只有一人的诗稿，被小妹选中。这就是后来的北宋著名词人秦观。小妹拿起毛笔在秦观的文稿上批了四句：

今日聪明秀才，他年风流学士。可惜二苏同时，不然横行一世。

这批语明说秦观的文才，在苏轼、苏辙两兄弟之间，除却二苏，没人能比得上。如果没有“二苏”，你会横霸文坛。如此赏识，小妹肯定是中意秦观了。老爸赶紧通知秦观来见。不料，秦观却又端起架子来不肯见。何故？因为听说，苏小妹虽文才出众，却其貌不扬。想偷偷地相相亲。于是化装成道士，趁小妹进庙烧香之际，趋前化缘。一个要化缘求布施，一个又不肯轻易给钱。看着两位才子、才女斗智、斗才、斗嘴、逗趣。小妹下轿，秦观偷看，虽算不上十足的美人，却也清新脱俗，神采飞扬。待小妹烧香出殿，“道士趋前化缘，两人以化缘与布施为对，尽展小妹才华，秦观十分钦佩。啊，不但是位矜持的美女，更是如此才华横溢，难得，难得！

老仆人前来报道“小姐，那位‘道人’是时常来与二少爷作诗的秦少游装的。”其实小妹也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故意卖个关子，展现才艺而已。秦观倾慕小妹才情，择吉日上门提亲，苏洵征得小妹同意，满口答应。苏轼早就巴不得这位诗朋酒友早点成为妹夫，也好压压小妹的满身傲气。

阳春三月，莺飞草长。三月三日放皇榜，秦观中了进士。‘春风得意马蹄疾’，三月五日，便骑了高头大马赶往准岳父家报喜，并商议成婚之事。佳婿高中，小妹心花怒放，跟丫鬟说：“少游才华横溢，气宇轩昂。今日果然高中进士；本小姐不会看错人的。”说到成亲，苏洵更是爽快，笑道：“今日挂榜，脱白挂绿，便是上吉之日，何必另选日子。只今晚便在小寓成亲，岂不美哉！”苏轼从旁拍手称快。是夜与小妹双双拜堂，成就了百年姻缘。人生有四大得意：

久旱逢甘霖，

他乡遇故知；

洞房花烛夜，

金榜题名时。

不难想见，秦观金榜题名，又要洞房花烛，今晚是何等高兴！淡淡的月光如水，柔情蜜意紧相随。前厅婚宴结束，秦观要进洞房之际，遇到了新婚妻子小妹出的三道难题。这必是民间盛传的《苏小妹三难秦少游》。

前厅筵宴结束，秦少游急着要进洞房，只见房门紧闭，门前摆着一张小桌，桌上排列着文房四宝，三个纸封儿，三个盏儿：一个是玉盏，一个是银盏，一个是瓦盏。丫鬟守立旁边。少游道：“相烦传话给小姐，本新郎已到，何不开门？”丫鬟道：“小姐有话，出了三个题目在此，请相公回答；三题都答对，方准进洞房。这三个纸封儿里便是题目。”少游指着三个盏道：“这又是甚的意思？”丫鬟答道：“那玉盏是盛酒的，那银盏是盛茶的，那瓦盏是盛清水的。三试俱中，玉盏内美酒三杯，请进香房。两试中了，一试不中，银盏内清茶解渴，直待来宵再试。一试中了，两试不中，瓦盏内呷口淡水，罚在外厢读书三个月，再来应试。”少游冷笑道：“说到应试，下官曾经身经百战，应过制科，青钱万选，莫说三个题目，就是三百个，我也不会害怕！”丫鬟应道：“相公需小心。俺小姐可不比寻常的考官，四书五经摘章取句应个景儿而已。她的题目难着哩！第一题，是绝句一首，要新郎也做一首，合了题意，才算中试。第二题四句诗，藏着四个古人，猜得一个也不差，方为中试。到第三题，就容易了，小姐出了七字对儿为上联，相公对一个工整精致的下联，对得好，便可以饮美酒、进洞房了。”

前两道题新郎顺利过关。嘴上不说，心下却窃喜：“两个题目，顺利过关，怎么会难倒我！？”

再拆开第三幅花笺，内出对联上联：

闭门推出窗前月。

新郎原来想，这第三题诗对对联，对我来说就是小儿科，我五六岁就对对子，还能难倒我吗？然而一见这上联，有些傻了眼了，要平常应对，马虎过关，不算本事；可要对的精巧工整也就难了。千思万想，搜断枯肠，还是没有佳句。听得谯楼更鼓三响，月沉星稀，眼见进不得洞房，急得直冒汗。在诗友苏轼看来，少游和小妹俩人，都才情横溢，志趣相投；知己知彼，两情相悦。真是天设一对，地造一双。打心眼里要玉成他们的婚事。这时，苏轼蹑手蹑脚来到洞房门前，见少游在庭院里憋得来回转圈，口中念念有词：“闭门推出窗前月。”双手做关门和推月的动作。心想：“这必定是小妹以此上联给他出难题了，少游被小妹给难住了！我不给他解围，谁还能为他们撮合？！”心想，少游啊，少游，你平日的才气、傲气都到哪里去了？怎么越到关键时刻。这木头车轱辘越是转不动了呢？急切思之，自己也拿不出工整精致的下联。庭中有花缸一只，满满的贮着一缸清水，少游度步几圈，回首倚缸看水，清澈的水中倒映着残月疏星。苏轼望见，触动了灵感，佳句来也！有心偷偷告诉他，又怕小妹刁蛮，到时候不认账。于是，干咳嗽一声，就地下取小小砖片，投向缸中。那水为砖片所激，跃起几点，扑在新郎面上。水中天光月影，纷纷零乱。新郎当下顿然开悟，心想，子瞻兄，真是救我于水火之中啊，今日若非老兄相救，我要对不出下联，进不得洞房，可就给人一辈子的话柄，丢死人了。少游对子瞻的提示心领神会之际，提笔对下联：

投石冲开水底天。

你看：闭门推出窗前月，

投石冲开水底天。

苏轼帮了大忙，真是佳对，即工整又有韵味。自然过了第三关。

房门大开，内又走出一个陪侍丫鬟，手捧银壶，将美酒斟于玉盏之内，献上新郎，口称：“才子请满饮三杯，权当花红赏劳。”新郎此时意气飞扬　，连进三盏，丫鬟拥入香房。这新婚之夜，佳人才子，好不称心如意！

其实，小妹不过是个传说。不然在苏东坡的诗文书信中怎么不见小妹的踪影？！可能是民间为了渲染苏东坡家庭的文化氛围，故意塑造了这位才气横溢、伶牙俐齿、敏捷睿智的小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