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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突然有人告诉她,事情并非自己所想的那样,过往的种种痛苦自责、噩梦缠身,过去自己犹如鸵鸟般的生活,仿佛成了一个笑话。
雨仍在下,且有越下越大之势。一股股的雨水汇合在一起,顺着廊檐外的屋顶排水孔飞流而下,砸在地上后,又顺着院中的排水沟流出。
风和雨总是相随,雨借风势、风乘雨起,院外门边的那株钻天杨,伸展出墙头的枝干,随着风狂舞起来。
有时,那冲天的树冠甚至,隐没不见,想来,劲风吹得她不得不把腰弯起来,但一旦风势减小,便有恢复冲天之姿。无论怎样,她仍在努力追求挺拔。犹如一个考官,风在检测杨树那良好的柔韧性。
风急雨骤,天色愈加昏暗。一阵“嘎拉拉”的门栓响动之声后,三个人打着两把伞,走了进来。原来是乔红旗、韩雪蓉和乔玉玉的母亲刘彩琴回来了。
一进院子,乔红旗就看到了蹲在廊檐下的乔琳琳。在乔琳琳的身旁,屈膝蹲着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神色晦暗地抽着烟,而他的一只手却搭在乔琳琳的背上。
这个人是谁?和自己女儿在一起,怎么看着这么别扭?俩人蹲在廊檐下像什么样子,竟然还把手放到琳琳身上。想到这里,乔红旗不由皱紧了眉头。
之前,乔红旗并没有见过林杨,也没有听乔琳琳或韩雪蓉提起过林杨这个人。他并不是一个古板的人。相反,乔琳琳28岁了,却一直没有谈恋爱,眼看就成老姑娘了,这也成了乔红旗的一块儿心病。
显然,此时乔红旗的“别扭”感觉,是出自父亲守护自己女儿的本能。但也由此可见,这一次的见面,林杨并没有给乔红旗留下什么好印象。
但韩雪蓉一看到女儿这个姿势,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她太了解乔琳琳了。从小到大,一旦受到了惊吓,乔琳琳就会蹲下抱住头,然后使劲向自己身上埋,好似把头埋进沙中的鸵鸟一般,仿佛这样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但她知道,越是这时候,越不能让女儿看出自己的急。她要保持平静,所以脚下的步伐并没有变。
一看到这三人走进院子,林杨便熄灭了烟,并拉着乔琳琳站了起来。可能保持下蹲这个姿势有点长,两腿有些麻,很不舒服。
但林杨的大脑飞速的转着,看这个三个人的年纪、相貌和乔玉玉家的熟稔程度,很显然是熟识的长辈。
“叔叔、阿姨好!”
“大妈、爸、妈,你们回来了。”
听到声音,乔玉玉也走了出来,又是一阵寒暄。
韩雪蓉上前搂住乔琳琳,乔琳琳自然地把头抵在母亲脖子上,呢喃了一声:“妈。”
看到三人身上都没有被淋湿,和叔叔、婶婶打过招呼后,乔玉玉便拉着刘彩琴去了厨房。
“那个男的是谁?”刘彩琴忍不住小声问乔玉玉。
“琳琳以前的男朋友,林杨。”
“以前的男朋友?我怎么没听你婶婶提过。”
“高中时候的,那年琳琳出事后,林杨也转学了,俩人就分了。”
“早恋啊?”刘彩琴不由地提高了嗓音。
“妈,你小声点。”乔玉玉瞄了眼外面,对妈妈说。
“嗯,知道了。我就是有些吃惊,看着琳琳挺乖巧的小女孩,竟然也会早恋。还是我家玉玉最乖。”
刘彩琴话锋一转:“不过,这个林杨长得真不赖,要模样有模样,要个头有个头,就是不知道做什么的。要是再有份好工作,你婶婶有了这样一个女婿,可不美死了。”
“你以为谁都像你呀!”
“你这孩子,啥时候你领个这样的男朋友回来,我肯定乐歪了嘴。”刘彩琴狠狠白了自己女儿一眼。
“唉、唉,妈,怎么又扯到我头上了。”乔玉玉说着端了水杯要出去。
“先回来,”刘彩琴扯住自己闺女,朝外努努嘴,“不是高中就散了么?怎么又找到家里来了?”
“说是有事情跟琳琳说,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不过,依我看,最终目的就是想接着和琳琳好。”
“是吗?这小伙子还挺长情的啊。”
“我看没那么容易。”说完,乔玉玉不再理自家老妈,走了出去。
这边厢,韩雪蓉也在仔细打量着林杨。
她只见过林杨一次,印象中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青涩的脸庞透着独属于少年人的干净。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则是一个高大壮实的男子,腿长肩宽,皮肤不复年少时的白净,透出属于男人的深沉。他的嘴角微微翘起,眼睛澄澈明亮,好似在微笑。瘦削的脸庞上,两道浓密的剑眉,更为他增添了英气。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帅气英俊的男人,和自己女儿乔琳琳站在一起,在韩雪蓉的眼里,是很般配的。如果没有以前的那些事儿,她很满意林杨做自己的女婿,毕竟年少时的情意相比成年人更纯粹。
但转念想到,乔琳琳这几日情绪的异常,韩雪蓉却有些气林杨出现,她太害怕女儿再次陷入噩梦之中。
“是林杨吧,你来找琳琳有什么事么?能跟叔叔阿姨说说么?”韩雪蓉双手交握在一起,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
乔琳琳就坐在韩雪蓉旁边,她的头低垂着,似仍陷在自己的思绪中。听了妈妈的问话,她抬起了头。
这时,林杨的目光不由地瞥向乔琳琳,四目相对,他看到乔琳琳的眼睛中,迸发出一种类似于狂热的光芒。
林杨并不知道,这几天乔琳琳所经历的种种;更无从知晓,乔琳琳当年虽然看着好了起来,但其实只是自我选择把那些伤痛隐藏了起来。
如今,许多事情集聚在一起,恰又逼迫乔琳琳去正视现实、去追寻自我真实的内心。对于心有暗疾的人来说,面对这种强烈的冲击,要么再次一蹶不振,要么便如浴火凤凰、获得新生、
显然,乔琳琳属于后者。她的性子看着绵软,但骨子里却存着一种傲气。经历了片刻的痛苦之后,现在,这种傲气激发了她不服输的劲头儿。
“妈妈,还是我来告诉你吧。”
“好,琳琳,你说吧。”韩雪蓉转头望着女儿,语气更加温柔起来。
看到母亲的样子,乔琳琳便知道她此时心中的担忧:“妈,我很好,不用担心。”她握住妈妈的手,神情很坚定,“其实,林杨这次过来,是告诉我一个消息——雯雯还活着,他还看到了一张照片,上面的新娘很可能是雯雯。”
那张画像就摆在茶几上,乔林琳把它递到父母面前。
“不可能!”韩雪蓉和乔红旗同时惊呼道,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其实,当年出事后,乔琳琳之所以陷入痛苦之中,除了被徐慧佳追打、跳河所受到的惊吓,还有最重要的原因是,她以为是自己害死了郭雯,内疚、自责吞噬了她曾经的快乐,成了深埋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而现在,突然有人告诉她,事情并非自己所想的那样,过往的种种痛苦自责、噩梦缠身,过去自己犹如鸵鸟般的生活,仿佛成了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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