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农民小弟(6)

作者: 秀骨青松 | 来源:发表于2022-02-09 22:06 被阅读0次

就这样,小弟用他全部的心力帮父母支撑着这个家。夏秋两季,他忙碌着地里的种与收,冬春两季,他跟着建筑队挣工钱。一年四季,他没有周末、没有节假日,就这样干了七八年。

这七八年间,我艰难地度过了高中三年、大学两年的生活,虽说那时候省吃俭用,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尽管这样,家里还是一穷二白。

每次收到家里的汇款,一句话不说,看到那张汇款单,心里的愧疚就油然而生。常常自责因为我,父母受累挨穷,小弟更是从小到大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

记得我上大学第一年,为了交学费,父母借遍了亲戚邻居,总算把我送到了学校。

入学还不到两个月,有一天突然接到大弟的来信,说是有两个亲戚催着让还钱。那时父母近乎走投无路,最后含泪把家里的马卖掉了。

没有了牲口,家里的日子怎么过?我不敢想象。对于农村人,牛马就是家里的顶梁柱,耕地、耙地、耩地、耘地、拉庄稼……这么多的活,离了牲口根本干不了。

如今没有了牲口,这所有的活都要压在父母和小弟三个人身上。这样做的结果不是把人累死,就是生活不能继续。

接到信的那天,我一个人跑出了学校,在陌生的大街上放声大哭一场。漆黑的夜晚,行色匆匆的人流中,却我感到无比的孤寂与悲凉,那份深深的负疚感沉重地压在心里。

那段时间,我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无法自拔,没想到却意外地接到小弟的信。拆开信封那一刻,说实话我几乎读不懂他说了什么。

满张纸上都是东倒西歪的大字,一个个像张牙舞爪的螃蟹,再加上拼音和错别字……要想读懂这封信,除了仔细辨认字体以外,还要费尽心思去猜想。

读了几遍,终于明白了小弟的意思,心里陡生一股暖流,让我热泪盈眶。

小弟在信里说:“姐,家里没牲口,你不用担心。我在建筑队干活,每天都去,绝不缺班,用不了多久就能挣够钱,就可以再买一个。你在外面吃好喝好,没钱了我再给你……”

手握着那封信,我的泪水簌簌而下,小弟啊,这辈子你给予姐的实在太厚重了,让姐何以为报?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手足之情的珍贵。

我上学期间,家里又买了一匹马、给大弟盖了房子又订了婚,虽说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在那个极其艰难的年代,能做到这些已是很难得了。

经过七八年的磨砺,小弟已不是原来那个贪吃贪玩的熊孩子。再回家时,发现小弟已成为家里的掌舵人。

春天该种地了,不用父亲安排,他提前半个月就从牲口圈里出粪,然后套上牲口再把粪拉到地里;拉完粪,一个人再把拖拉机、浇地的机器检修一遍,小弟从小爱拆拆卸卸,他好像对这些机器无师自通。自从他操心这些活后,家里的机器再也没花钱修过。

秋季收获的时候,小弟操心在前面,所有该干得活,他都提前做好,单等收获。

小弟逐渐代替了父亲,把这个家的事物管理起来,虽说家里生活仍然不够富足,因为小弟的承担,父亲多年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他终于可以喘口气,轻松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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