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的世界里悲鸣(七)

作者: 浑水摸鱼儿 | 来源:发表于2017-11-19 10:46 被阅读6次

    郑谦和王晓梅分坐在沙发的两侧,不说话。郑谦紧锁着眉头,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客厅里已经变得乌烟瘴气,豪华的装修,精致的家具,此时都笼罩了阴云般,无法再夺目了。就在两个小时前,郑谦和王晓梅激烈地吵了一架,那是郑谦对王晓梅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而王晓梅干的事情,远远不是承受一次发火就能解决的。儿子郑旌也在家,经历了父母雷霆万钧的争吵后,郑旌表现得很平静,缓缓地从自己屋子里走出来,说了一句话,然后头也不回地又回了自己的房间。

    “要不,你们离婚吧。我觉得你们离婚比较好。”

    郑谦和王晓梅都呆住了,尤其是郑谦,忽然就觉得原本平静祥和的家变了模样。他很郁闷地拿起自己的大衣摔门而去,这是作为男人的无声的愤怒,而这愤怒需要摔门的巨大声响和不顾一切的离家躲避才能得以不伤害任何人的被发泄出来。

    郑谦找来了常哉,两个人又坐到了小饭馆里。郑谦向常哉讲述了整件事情屈辱的经过。他是如何把王晓梅和小区里的一个胖保安捉奸在床的,以及王晓梅是以多么不屑的态度对待自己的不忠的,郑谦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他不怕常哉笑话,他们从小到大的糗事,没有哪个不是互相见证着的。但郑谦更愿意向常哉吐苦水,常哉呢,总是漫不经心地听,极少插言,听完也会直接烂到肚子里,这也是郑谦喜欢找他的原因之一。可没想到这次常哉听了郑谦的遭遇后居然给了他忠告,

    “我劝你最好还是和王晓梅离婚。”

    “有那么一刻我恨不得马上写休书摔到她脸上,但是说实话,真要离婚,麻烦会很多。”郑谦不无顾虑地说。

    “你是怕影响你的身份和财产吗?”常哉问道。

    “也不完全是。我和王晓梅,我们,我们俩也生活了好几十年了,突然说离婚,真有点接受不了。”郑谦吞吞吐吐地样子完全不像平时那个雷厉风行的商人。

    “王晓梅已经不是从前的王晓梅了。郑谦,也许她在等着你和她提出离婚。她就是怕你不答应,才会演这么一出奸夫淫妇计。”常哉分析道。

    “那王晓梅为什么想要和我离婚呢?我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她傻吗?”

    “有时候,恰恰在这种好日子里才能意识到到自己缺什么,真正想要什么。”

    郑谦还是想不明白,低头喝着闷酒。

    郑宝丽进了医院,郑谦得知这个消息时正在跟王晓梅谈判中。回归理性的两个人友好的面对面坐着,郑谦点燃了一支烟,吸了一口,又吸了一口。王晓梅说要和他离婚,郑谦问王晓梅为什么这么对他。王晓梅说就是为了离婚。他们话语交错着却并不能拧成一股绳似的,王晓梅的那股竖直向上目的明确,而郑谦的那股盘旋依附却无法前进。

    市医院打电话过来找郑宝丽的家属,郑谦一听郑宝丽在医院,急急忙忙地赶了过去。医生告诉郑谦,郑宝丽的情况很危急,郑谦一把抓住医生的衣领,激动地大喊:“我妹妹怎么了!”

    “病人的家属,请你不要激动,你妹妹是被重物撞击所伤,具体情况,你可以去问问外面站着的那位。”医生边揉着自己的脖子,边对郑谦说着。大概是经常受到患者及患者家属的诘难,急诊的医生们已经养成了自我保护的职业习惯。

    刚才进来时太着急,郑谦没注意到医院门口站着他度假村开发项目的施工负责人。郑谦忙往外跑,远远地看着负责人向他走来。

    “郑总,您可来了。”郑谦不等他说完,打断道,

    “说,我妹妹是怎么回事?”

    “郑总,我们按照您的吩咐,度假村那个项目加紧在入冬之前完成拆迁。村门口那个房子它没人住,我就想着,先把它拆了,给村民们一个警示,昨晚我就带人过去了,可谁知到您妹妹她。。。。。。”

    郑谦听得血往上涌,一拳朝那个负责人的脸上打去,负责人丝毫没有心理准备,结结实实挨了一下,踉踉跄跄地往后连退了几步,坐到了地上。他感到整个下巴火辣辣的热,口腔里充斥着血腥味,一摸嘴,满手是血。负责人手一撑站了起来,又缓缓地向郑谦走过去。“郑总,事情已经发生了,您打死我也没有用。况且。。。。。。”负责人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况且您要不允许,我也不敢拆啊。”

    负责人的言外之意就是郑宝丽这次被埋郑谦是要负主要责任的。郑谦不傻,当然听出了内容,刚想发作,又觉得很无力,负责人说的都是实情。

    郑谦懊恼地坐回到手术室门外,等着里面出来的医生进行宣判。他多想郑宝丽能蹦蹦跳跳地向他跑过来啊,他最爱的妹妹,因为他的工程拆迁,此刻正躺在手术室里接受抢救。马晓梅和常哉也先后赶到了医院。郑谦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再和马晓梅计较出轨和离婚的事。看见马晓梅向自己走过来,郑谦忽然感到很无助,当马晓梅缓缓坐到他身旁的时候,郑谦一下子扑到马晓梅的腿上抽泣起来。

    这是马晓梅始料未及的。她迟疑了一下,伸手摩挲着郑谦的头,像安慰受伤的孩子。而常哉,始终在手术门前不停地徘徊着。他急切,他懊恼,他更心痛。他恨自己没能早点对郑宝丽吐露心迹。那天从老家回来他就应该打电话给郑宝丽。然而多少个应该就是因为人的几念之差变成了应该后的无作为。如果有一种方法可以让郑宝丽即刻从手术室里活蹦乱跳地走出来,常哉会毫不犹豫地照做。他的心,在滴血,一滴滴镌刻成回忆,变成黑白的照片。回忆里小宝丽摇着他的手,撒着娇说:“常哉哥哥,你快给我讲个故事。”

    马晓梅终是没有和郑谦离婚。仇太太问她为什么,她说:“快活了半辈子了才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是不是有点晚?我不想再折腾了,也折腾不动。就这样吧。”

    仇太太笑笑:“即使离婚,郑谦也不会亏待你的,不是吗?”

    “是啊,唉。”马晓梅叹了口气,接着说:“他现在也是个可怜人,我不能离开他。”

    郑谦的度假村项目进行了下去。死的是自家妹妹,没有对家属的赔偿事宜,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常哉辞了教师的工作,来到郑谦的度假村当了经理。做这个决定前,常哉对郑谦说:“郑谦,我们都对不起宝丽,尤其是我。”郑谦没有说话,面对着他办公室里巨大的落地窗就那样两手插在裤兜里站着。

    郑宝丽被埋在了度假村里原来他们老屋的旧址旁,那里被修建了一个环形水池,郑宝丽的墓地远远的正对着水池,笑魇如花的一张脸永久的刻在了墓碑上。当初和郑宝丽一起被挖出来的还有她那本日记。郑谦从郑宝丽的遗物里又找出好多本同样封面的日记,他统统交给了常哉。

    常哉每天都会到郑宝丽的墓地前坐上一会,陪她说一会话,有时候也会给她唱她生前喜欢的歌,那歌也是常哉曾经唱给她听过的。

    有天晚上,常哉梦到了郑宝丽,郑宝丽杏目圆睁,埋怨常哉不该背着她找女朋友。末了,郑宝丽忽然变成了六七岁的小女孩,冲着常哉笑,甜甜地喊到:“常哉哥哥,我们去捉萤火虫吧。”

    常哉一高兴忽然就醒了过来,发现周遭是黑漆漆的,连个月影都没有,更不要说郑宝丽的身影。常哉披了件衣服独步到门外。

    宝丽,我们会在这里度过一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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