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困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意识偏偏清醒的要命。只是站在窗边,凉意像纱似的裹着我,死活挣不开。
夜闹得很,耳畔是舍友睡梦里的叹息,忽远忽近的蛙声蝉鸣和满脑子滋滋作响的电流声,还有心脏的砰砰声。一切都那么清晰。
雨前的西安笼在桂花香里,一出门就撞进浸满香气里的棉花墙。落了两天雨后,棉花都化了一地,香气跟着花粘在叶子上流进土里,湿漉漉的桂子混着冰凉涩苦的青草汁。
家乡的桂花好像比西安开的晚些,去年十月左右还想要寄一瓶子花过来感慨一下乡愁,琢磨了好些天一句酸话都想不出,只是对螃蟹倒有满腹衷肠要诉。
想到这里便觉得五脏六腑都被胃酸侵蚀研磨出一肚子酸水,一路涌到口腔鼻子。
贫瘠痛苦的现实几乎让我流泪了,我太卑微了,我好想回家吃一个豆沙饼。
我从床上爬了起来,拿起手机出了宿舍,给丰丰打电话。
他睡意朦胧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一声喂,像是一阵风,裹挟着家乡的桂香朝我扑面而来,吹得我流下泪来。
“我想回家……”
丰丰回答说:“好了,别哭,我明天就去接你。”
“可是我要怎么跟老师请假,总不能说我想回家吃螃蟹和豆沙饼。”
“那我周末去接你。”
“不!这里我一刻也待不下去!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那边传来一声叹息。
“你就跟老师请个病假好不好?我明天一早就接你回家。”
我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是凉爽的晚风的味道,和那浓郁得呛人的异乡丹桂。
“老师,我最近晚上都睡不着,心砰砰跳的厉害,我要回家去检查身体。”
我确实没有说谎,这些都是真实情况,至于心脏不好也不是乱编的胡话,大学入学体检单上都写着呢。
朱老师看了看我,很严肃的说:“那你回家好好查查,身体最重要。”
我点了点头,从昨晚开始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些。
回宿舍收拾了几件衣服,整理了行李箱,慢慢悠悠地往校门口走,闻到了食堂里飘出来的菜香,我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
来学校两年了,还是吃不惯这里的食物。
但很奇怪,最近我抑制不了自己吃东西的欲望。我吃了一大碗面。脱下外套,换了个座位,又点了一份盖浇饭。走出食堂又去小卖部买了两个面包一份牛奶。所有东西吃完,胃像是要裂开般疼痛,一路弯着腰驼着背走到校门口。
不知是什么原因,胃痛像是中和了思乡之苦,心里并不像昨天晚上那样的想回家了。
肉体在受苦,心灵却似解脱一般轻松自在。
不过一会儿,这感觉便消失了。
只因那校门口来来往往的人,我能感受到他们投过来的目光,像针扎一样刺在我身体上,让我动弹不得。
我把帽子压得很低,没有看到站在我面前的丰丰。他抱住我,是满身风尘仆仆,日夜兼程的味道。
我说:“丰丰,我好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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