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回家后,老老实实的在卧室里呆上一整天。明日清晨5时出门,经城西路到再到此地,此厄方解。记住明日清晨出门,不可惊扰他人。去吧。”
我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个身着长衫的中年男子,他微眯着眼,低头看着左手上的三个微微泛绿的铜板,右手轻轻捋着不长的胡须,一派仙风道骨的对着眼前的中年汉子如是说道。
我对鬼神之说向来都是持着怀疑态度的,至于算卦一事,更是嗤之以鼻。但因为近来的运气实在是差到了极点,再加上室友王涛在一旁念叨着什么“宁可信其有”之类的鬼话,我就被他半强制的拉倒了这里。
先前在此求卦的那人听完大师的话,嘴里说着些千恩万谢的话,留下了一个我看就可以看出相当有厚度的信封后,恭恭敬敬的离开了这里。
瞧着这个人的离开,王涛连忙拉着我上去,恭敬的对着大师说道:“大师啊,您帮我这个兄弟看看,他最近点背到家了,看看是不是让什么脏东西给缠上了。”
大师抬头看了我一眼,转而看着王涛,说道:“你的这位朋友不信鬼神一说,你有何必带他来我这呢?”
王涛有些为难的看着大师,接着轻轻的扯了一下我的袖子,冲着使了个眼色,暗示我和大师说说好话。
说实话,我本就不相信这神神鬼鬼之事,今天来这里,完全是被王涛扯着来的。不过既然他相信这些,我也不好在这让他难堪,于是,低头向着端坐前方的大师说道:“先前是小子无理了,请大师教我。”
大师听了我的话,捋了捋胡须,面不改色的说道:“既然不信,又何必强求呢?强行而为,反倒违了本心,总是不好的。”
说罢,大师拿起先前放在桌上的三枚铜钱,将它们装进一个红色的小布袋中。随手递给王涛,“你拿着,他什么时候改变了主意,你再带他来见我。”
王涛颜色大喜,恭敬的接过大师递过来的红色小袋,连忙道:“谢谢大师!谢谢大师!”
大师没有给我什么说话的机会,摆了摆手,便算是下了逐客令。临走之前,王涛掏出之前装在包里的信封,准备交给大师。
但东西还没有放下,大师便摆手拒绝了,说是等我自愿而来,再由我放下,方才合理。
王涛对大师的话可谓是言听计从,也不多做计较,便扯着我离开了。
才出门没两步,王涛拿出大师给我的红色布袋,神神秘秘的对我说:“收好,这可是宝贝,大师肯把这宝贝给你,你小子肯定要转运了。”
“几枚铜钱而已,算什么宝贝,网上10块钱我可以给你买一大把。”我苦笑着从他手里接过布袋,随手装进裤兜里,心道这小子真是走火入魔了。
一路上,王涛这小子一直在给我讲这几枚铜钱是怎样怎样的好东西。什么铜钱传世,曾过万人之手,上面附着的阳气极重,尤其是这种道门中人用以占卜的铜钱,堪称法器,佩戴在身上,百无禁忌。
我们在一路叨叨下回到了寝室。我将这个“求”来的红色布袋放在枕头底下后,便和室友开始组队游戏了。
半日无话,太阳西沉,夜渐渐深了,寝室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声也渐渐小了下去。
不知怎的,或许是夜晚清冷的原因,我始终觉得有一种寒意萦绕后背,在紧了紧被子后还是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战。
我并未多想,又是紧了紧被子蜷着身子,沉沉的睡了过去。
“呜呜呜呜”一声说不出是哭还是笑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里,我只感觉后背的寒意又重了几分,这声音不仅尖锐刺耳,更让人感觉凄冷刺骨。
这声音幽怨凄冷,似近忽远,有时感觉近在耳畔,有时又觉得遥不可及,实在让人不可琢磨,却偏偏又是经久不止,后背的寒意越发深沉。
感到身体越发的寒冷了,我心头没由来的被这声音激起了一阵怒意。我翻了个身,又紧了紧被子,迷糊中不由自主的睁开了眼,我全身的寒毛在一瞬间炸开。
眼前这一张泛白的面孔,离我不到10公分,它睁着硕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闪乱的头发遮住了大部分面庞。但我却可以很清楚的看着他的眼睛,这双眼里看不到一丝眼白,漆黑的瞳孔充斥着整个眸子。
见到我睁开了眼,它咧开嘴笑了一下,两旁的嘴角直接生生的咧到了耳根,露出一口森白坚锐的牙齿,那“呜呜”声也随着这咧开的嘴角变得更为刺耳。
我还没来的及做出什么反应,只见它眼角慢慢的流下两行血泪。
随着血泪留下,一张惨白的面孔慢慢的裂出一道道血痕,血痕中出深红得接近黑色的血液,这个白面怪物似乎感到剧烈的痛疼,原本凶恶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凶狠与贪婪。
突然,它张着血盆大口,朝我扑了过来。
我全身一颤,猛地睁开双眼,原本就感觉阴冷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了。我连忙转头看了看四周,除了室友的呼噜声,没有别的声响。
我深深地出了一口气,无奈的笑了笑,白天被王涛那小子说了一路的神神鬼鬼的事情,晚上就做噩梦了,那小子不去写小说真的太屈才了。
我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经5点过了。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天亮的很晚,现在距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呢。
我本想着闭上眼再睡一会,却怎么也无法入睡,看着表慢慢的已经快5点半了,心中不自觉的想着昨天白天见着的那个中年汉子,当时那个大师好像是要他今早5点出门,是去城西路吧?
想到大师,我不自觉的想起了现在放在枕头下的那个深红色布袋。
我把手探到枕头下摸出那个小布袋,做左手枕着头,右手提着封着的袋口的细绳,静静的看着这个悬在我眼前的小布袋子,想着白天王涛和我说的那些话,心想,这玩意真有这么玄乎吗?
“叮当,叮当”,右手轻晃,布袋中的几枚铜钱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声清脆的碰撞声。
我拎着细绳,将袋子在空中晃了两圈,然后一把握在手中后,无奈的笑了笑,又将这个装着“道家法器”的袋子塞回了枕头下。从另一边掏出手机,刷起了短视频。
说来也奇怪,这个刷短视频的时间似乎总是过的特别快啊,感觉还没有刷几个视频,就已经看着窗外渐渐亮了起来。
我刚准备放下手机起床洗漱,一个短视频突然吸引了我的注意,小视频下附带着一句话:“愿天堂的酒精喝不醉”。
小视频上大概说了昨夜一男子因为醉酒,从城西路的天桥上坠下,然后又被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给直直的撞了上去。
我摇了摇头,轻声喃了一句:“愿天堂没有天桥”。
“哐啷!”寝室的门被轻轻的推开,我一看是王涛这小子,顿时心头一乐,抄起桌上的一本书就朝他丢了过去,他也没躲,就他直接抬手就接住了我丢出去的书,我笑着说道:“哟,你小子可以啊,还没有腿软呢?我还以为你今天回不来呢。”
他听着我的调笑,一脸贱贱的说道:“那是,哥们厉害着呢!”说完,还冲我比了一个“哥很强”的姿势。
说完,见他三两下把自己给扒了个精光,“嗖”的一声直接窜上了床,接着就开始呼呼大睡起来。
看他睡得挺香,我不自主的想起了昨晚的梦,说来也晦气,平日里做的一些精彩无比的梦总是醒了没一会就忘的干干净净,可这次,醒了都有个把小时了吧,梦里的那些事都还记得清清楚楚,不细想还好,一细想,那一张惨白且破败的脸就止不住的在眼前浮现。可人这种生物啊,你越不想去想某件事,就越忍不住去想某件事。
我使劲的甩了甩脑袋,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给甩出去。
我下了床,洗漱完,坐在电脑前写着论文,王涛的脱下的衣服就在我旁边的柜子上挂着,隔得不远,我隐隐的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想着这货昨晚肯定跑去喝酒了,但一想,约了妹子出去,还有心情去喝酒,这小伙子很狂野啊,就不怕“醉卧软榻佳人笑”吗?
一日如常,整天的时间都在吃、喝、玩、论文之间来回切换,说来也是因为我的运气太差,实在是不想出门,指不定又会遇上什么糟心的事。
日头渐高,又逐渐低垂。晚上8点左右,隔壁寝室的过来问了一句,明天要不要一起出去玩,两天一夜。室友们本来都兴致不高,但一听到有很多妹子去,一下子就都有了精神,然后嗷嗷的报名要去,当然,这里面除了我。不是我不想啊,只是我现在点背的不敢出门。
出乎我意料的是,当我表示我不去之后,原本兴致盎然的王涛也表示自己不去了,我有些好奇的问他:“有妹子哎,你居然不去?”
他撇了撇嘴,无奈的说道:“我也想去啊,但你不是……”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他一脸坏笑的说道:“我不是怕你一个人寂寞吗?万一想哥哥了怎么办?”
我没理他的调笑,我知道他的意思是后天要陪我去见大师,如果去了时间上会冲突。我笑了一下,回答道:“别别别!我可不会想你。”
他挑了挑眉毛,坏笑的说到:“说不定呢?”
这一脸贱人的表情,惹得在场的所有人哈哈大笑。
深夜,所有人都睡了。
“呜呜呜呜”一声说不出是哭还是笑的声音又一次传入我的耳朵里。我顿时寒毛炸起,不敢转头,不敢睁眼,抓着被子网上一蒙,紧紧的把自己捂在被子里。
“呜呜”声越来越近,仿佛就在我耳边,我面对着墙壁,蜷缩的躲在被子里,喃喃的念到着:“这是梦!这是梦!”连我自己都可以感受到我的声音在剧烈的颤抖着。
我拼命的想睁开眼,可每一次睁眼,都能感觉到“呜呜”声理我更近了,忽然,一只冰凉刺骨的手穿过被子,搭在我的肩头,生硬而迟缓的拍打着我的肩膀。
我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动作,可我的身体却止不住的在颤抖。我可以感受到这只冰冷的手在我的肩头逐渐使劲,紧紧的握住我的肩膀,我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尖锐的指甲已经要深深的刺入我的肉里。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已经恐惧到了忘记恐惧二字,我突然间想起王涛正睡在我对面的床上,我刚想大声喊他,却感觉我的喉咙被紧紧的锁住,就在我快要无法呼吸的时候,我一把从枕头下拿出那个装有铜钱的袋子,狠狠地向那怪物砸了过去。
那一瞬间,我似乎听见了那怪物的嚎叫,带着强烈的不甘。而那呜呜声也从耳畔消失,我整个人一松,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下一次睁开眼是王涛叫醒我的,他正要去吃饭,问要不要帮我带饭,他看着我脸色有些发白,关切的问道:“你还好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摇了摇头,示意我没事,他也没多问,就出去帮我带饭了。我仍有些后怕的,不知怎的,就伸手往枕头下一探,便将那个红色布袋给拿了出来。
我清晰的记着我昨晚不是将它砸向那个怪物了吗?怎么还在我枕头底下?
“难道又是一场梦?”我不由得伸手摸了摸我的肩头,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我心头一松,闭着眼,使劲的晃了晃有些沉重的脑袋。
一睁眼,一张惨白且破烂的脸就我在的正前方,死死的看着我,似乎十分忌惮我手中的红色布袋。
它疯狂的摇着头,低声的嘶吼着。又一次看到这张惨白破烂的脸孔,我依旧很害怕,但似乎没有那么强烈了,至少,我知道,他忌惮我手中“法器”。
我举起手中的布袋,作势要砸过去,那白色的怪物似乎被我的举动吓着了,“呜呜”了两声,带着强烈的不甘消失了。
等王涛回来,不等他说什么,我一把搂住他的肩头,说:“走!我们去找大师!”
他见我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发生了什么,也没来得及吃饭,换了衣服,就和我一起离开了。
见到大师,我心头算是彻底的放松下来了,有些事,只要你真的亲眼所见,就算你再不相信,也由不得你了。
大师也没给我开口的机会,见我们过来,就问道:“见到他了?”
显然,这句话是在问我。王涛一脸疑惑的看着我,我却没有解释什么,冲着大师狠狠的点了点头,说道:“感谢大师的救命之恩!”
“无妨”大师摆了摆手,说道:“神鬼之事本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既然你能看到他,说明你打从心底里是相信的,只是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不信罢了。”
我没有反驳,只是连忙问道:“大师,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大师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你在哪招惹的这个脏东西,来,先把铜钱给我。”
我将铜钱递给大师,大师结果铜钱,紧紧合在双手之间,低声念叨着什么,我实在是听不清楚,随后大师连抛六次,掐指算了许久。
半晌,大师说道:“你今天不可再会寝室,先随便找家酒店住下,等凌晨3点,独自往东湖路,自有贵人救你。记住,切不可有人跟随。”
说吧,我留下了一个尽可能装的厚的信封,但相比之前那个中年汉子留下的,仍是差了许多,大师也不计较,便让我们离开了。
离开后,我将这两天的事告诉了王涛。他听后,说什么也不肯回去,说是怕我出什么事情,非要和我一起。
我一是犟不过他,二是心头也有些害怕,就答应了晚上带着他一起,只是,去东湖路还得我自己去。
说罢,我和他就去找了家酒店,静静的等着夜晚到来。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越发的有些紧张,王涛似乎看出了我紧张,自己偷偷出去买了两瓶酒回来,递给我一瓶,说道:“来,喝点。酒壮怂人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大口,火辣辣的酒精划过胸腹,整个人似乎精神了许多。
时间过的越发的快了,一转眼,也到了凌晨3点,我的这瓶酒也见底了。王涛早已喝得烂醉,趴在床上呼呼睡了过去,我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开门,走了出去。
凌晨3点的街道空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时不时的刮过一阵寒风,让人心头一阵发颤。
我走在路上,借着酒劲,还能抵抗着瑟瑟寒风。
我摇摇晃晃的来到东湖路前,要过去,得过一座天桥,而这座天桥,现在就在我眼前。
我摇摇晃晃的走了上去。
“哐啷!”王涛从外面推开了寝室的门,寝室里面的剩余两个人有些沉闷。
王涛望着两人,身子有些颤抖,良久,声音颤抖的说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他一个人呆在寝室里面。”
说罢,王涛无力的跪了下来,忍不住的大哭了起来,大哭说道:“都是我错啊,我真不该让他一人留着寝室啊!”
说着,抬手抽了自己几巴掌,骂道:“都怪我!都怪我!”
另外两人看不下去了,起身扶起了王涛,安慰道:“不怪你,不怪你。谁能想到老二会出这种事呢!” 说罢,三人抱在一起,低低的有些呜咽声。
良久,王涛,推开两人,说道:“我认识一个大师,要不咱请他来帮老二超度一下,也算咱们兄弟尽心了吧。”
两人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我站在一旁,他们似乎看不到我。
在一个所有人都没有在意的角度,我看到王涛的嘴角,掠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