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桃花随风去》13

作者: 淡水浅唱 | 来源:发表于2022-03-18 17:30 被阅读0次

    桃儿和大贵进来后,找个靠墙的小方桌坐下。那男孩连忙拿出一张过塑的菜单递过来,菜单上的品种,可真多呀,荤的素的饮料水酒,还有各种卤菜,凉菜一应俱全,而且一点都不贵。桃儿递给大贵,大贵也不客气,从桌子上拿起铅笔就划了几样,男孩端来两杯喷喷的菊花茶,大贵低头啜一口,不住地点头,好香!

    桃儿仔细的打量店堂的四周,只见雪白的墙上挂着营业执照,执照上的女老板很自然地微笑着。执照的旁边挂着一个红色的宣传牌,牌子上写着:长江大学大学生勤工俭学实验基地。

    当桃儿的目光移向左边墙面时,她愣住了。照片上十来个大学生在江边围着一口大铝锅野炊,背后是滚滚的长江,江水很是平静却有点浑浊,江心里有一条吃水很深、挖煤的机械船,船头站着两三个黑瘦瘦的汉子。照片的尽头,可以看到长江对岸里隐在树林里的农舍。

    照片上的小马站在前面,他的手里拿着一把金针菇,好像正要把它放到锅里去的样子。他微眯着眼睛,脸上是多么的快乐!同学们有的举手,有的握拳,还有三四个调皮佬,挤眉弄眼勾肩搭背地偎靠在一起做着各式各样的鬼脸。应该就是这一次就在下一秒,他们听到了从长江里发出的呼叫声……十几个同学义无返顾地扑向长江,他们中的三个年轻的生命永远的消失了。桃儿看着看着,眼睛湿润了,她连忙低头取下餐巾纸,捂在自己的眼睛上。

    店内至少有四个大学生川流不息的为顾客点菜、抹桌子,送菜饭。前面吧台开票收钱的女孩也穿着七号的工衣。

    店里顾客可真不少,几乎每张桌子上都有人,人们三三两两,以老师和学生居多,也有附近的居民和路过的顾客,有几个正在用餐的人还有点面熟呢!

    桃儿正在打量着,一张亲切的笑脸映入她的眼帘,是女老板来啦!她用纸巾擦着手,几大步走过来,惊喜地叫道,彭新桃,你怎么来啦?我相信你一定要回来的!

    老板穿着件略微宽松的的一号工衣,她头发剪短了,显得很加精神。她告诉桃儿,刚才5号营业员进去对我说,老店里的阿姨来了,他们原先也就常在这里吃东西的呀,所以他认识你。

    桃儿看见老板娘也很激动,她忍不住夸奖道,老板,你可真不简单。把这个店装修得这么亮爽、把生意做的这么好!老板向大贵点点头便坐在她的旁边,她说,其实做生意赚钱并不是唯一的目的,店铺的经营模式和成长过程很重要。你离开,是因为你心里难过。但是你看我们店现在有这么多大学生在工作,这么多认识和不认识的都来支持和关心我们,你是不是应该考虑回来、我们共同创业呢!我要告诉你,我老公说要把它办成连锁店。暑假的时候我们就要到江汉石油学院去开第二家“好再来”,你可以持股份当股东,我真心希望你能回来一起并肩战斗。

    桃儿听了也有点兴奋,她刚要说什么,却听里面有人喊,老板切卤菜啦!老板拉起桃儿的手,说你过来到里面的厨房看一看,正好我也可以跟你说说话。桃儿不好意思推辞,便起身跟着老板向厨房走去。

    三十多平方的厨房被老板装修的装修的雪白透亮、灯光闪烁。一进门,里面有个很大的铝合金柜台,柜台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凉菜、卤菜、和花生米海带之类的小碟装熟食,有几张菜单放到了窗口。老板娘进去后连忙带了手套,便开始按着菜单子切卤菜,牛肉、牛肚,猪蹄膀,猪肝,还有鸡和鸭……

    桃儿就站在外面,它发现厨房里所有的吃的用的分得清清楚楚,女老板操刀的动作很娴熟。两个三四十岁的夫妻模样的员工在锅台上煮包面和饺子,忙得不亦乐乎。

    老板娘忙过了一阵子,就跟桃儿说起话了,说新桃我一直想问问你,听说小马在牺牲前的半个多月里,曾在“好再来”餐馆里被流氓打伤了眼睛,还到医院里检查,然后又到眼镜店配了副眼镜。你能告诉我那一次事故的前因后果吗?你知不知道那个流氓住在哪里?是干什么的?我只代表我个人想要去找到他,为死去的英雄讨个说法。朗朗晴天、众目睽睽之下,共产党领导的法制社会决不能容忍坏人逍遥法外!最起码他要为自己的鲁莽行为忏悔,他要受到良心的谴责。

    桃儿嗫嚅道,你怎么又提起这个事情……事情不是过去了吗?小马也不在了……

    老板娘说公安局的干警曾经问过高姐两夫妻,可他们坚持说小马是自己在墙上摔伤的,后来又说是有人在店里与你发生了争吵,小马上前去劝说两句,被他们不小心误伤了眼睛。但他们不记得那几个人究竟是干什么的,住在哪里。如果你知道,我们俩私下里开车去找他们,让他们向我们的英雄道歉,让马学仁同学含笑九泉!

    桃儿只觉得喉头哽咽,那天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她心中的那块结了痂的伤疤又被捅到生疼。小马呀小马!你那次被掐住脖子被打伤眼睛,成了阿姨心头永远的痛!她在心里唤喊着诉说着,却不敢看老板娘的眼睛,良久,她吞吞吐吐的说,我当时是在场,顾客那么多,事情又过去了这么久了……我哪里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桃儿说时,又搭讪着把话题扯开,说自己肚子饿了,先到外面去吃东西。你先忙吧!

    大贵喝着茶,在外面的桌子上等她,桃儿几步走过去,如释重负地吁口气。

    桃儿出来后情绪低落,时不时地朝里面的操作间张望一下,生怕老板出来喊她进去谈话。两个人逛街买到了好衣服的快乐,从脸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贵不知道她俩说了些什么,见桃儿坐立不安的样子,以为是老板娘要她回来上班,就说你拒绝她不就得啦!但是把话说婉转一点,万一今后在外面找不到工作或者是做得不开心!桃儿摇摇头埋怨着大贵,要你不来你偏要来, 这家的东西就这么好吃吗?大贵很奇怪的睁大眼睛看着幺幺,是你要来的呀,怎么怪我了?是她扣着不准你走啊,还是你欠着这家店的债呀?有必要这么紧张吗?桃儿低压声音说,我永远都不会到这来上班的。大贵用鼻子哼一声,回敬她是狗肉上不了正席!

    大贵好像是真的饿了,她呼呼啦啦的吃起来,边点头边吃边说好吃!等她吃的差不多饱了,就向桃儿问了一个问题,幺幺,你能告诉我这个店和你原来的店有什么区别吗?这个老板和原来的老板有什么不一样?

    桃儿说店装修了,扩大了,搞漂亮了,菜的品种也多了。大贵摇摇头说,这都是表面的现象,事实上没有这么简单。这家老板做事情有很大的气魄和极高的情商,刚才我问了送餐的三号,他说他们八个大学早中晚三餐都可以在这里吃,吃后就记账,月底按五折算钱,月底再从工资里面扣除。他说这样算起来比在学校吃食馆还便宜多了。这就是老板的高明之处。他首先是把这些学生挽留固定在她这里,让他们以店为家,在这里有吃有喝,还有工资拿。让这八个孩子带动一个学校的许多学生到这来吃饭订餐。

    大贵说完,用嘴抿一口菊花茶,她打量一下四周,说你发现这个店面最醒目的最吸引你的是什么?桃儿说是小马的照片。大贵又笑了,你只说对了一半,这幅由工商局办理的大学生勤工俭学实验基地的广告图,具有同样大的吸引力和震撼力。特别是小马的照片挂在这儿,它有个什么作用,就不需要我说了吧!

    桃儿吃一口包面说,她们的味道也比我们原来的纯正了好多。我刚才到厨房里一眼就看见他大锅里铁架上挂着三只鸡,这才是真正的鸡汤包面的味道啊!

    大贵略有所思,其实,幺幺,这就是经营的模式,思维的转变。你知道吗?今天二叔的一句话提醒了我,我觉得他是很有头脑的。在旅馆里摆麻将桌,一次性投资,现在家家户户的男男女女,在走亲访友或者是节假日的时候,谁不想聚一聚打打麻将呢?所以把麻将引进旅社的房间,然后形成吃饭、娱乐,住宿一条龙的服务,又能够增加收入。妈曾对我说过,经常到他们那吃饭的几个老师就建议在旅社里加几张麻将桌,他们辛苦了一个星期后,周末就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打打牌,喝喝茶。有时候家里来了亲戚朋友,如果有麻将就更方便了。妈说给我听时,我就觉得打麻将很俗气,很吵闹,今天二叔的一句话叫我茅塞顿开,有需要才有消费,有消费了才有钱赚啊!

    桃儿也吃完了,她把钱付给三号,要他跟老板讲我们已经走了。如果我想回来上班,我就来找老板,但估计我暂时不会回来的。

    大贵临出门对三号说,你们这八个学生也要选一个为头的,平时有什么诉求,遇到什么困难,可以跟老板和校方联系。好好的在这里工作,但要以学习为主,在接触社会的过程中,也要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三号认真的听着,一脸的感动,突然他问道,姐姐,你是老师吗?大贵摇摇头,轻声说一句,再见!

    桃儿再一次朝里面望一望,和大贵一起坐上摩托车,向家里的方向驶去。

    大贵说,幺幺,我过几天再来,我们就去看看太太(姥姥)老巴子,她和几个孤寡老人在一起也一定很孤独。这次你就不要跟我回去了,你回家跟聪儿准备一点吃的穿的,让他带到学校去。我等公交车来了,出两块钱、不到半个钟头就到家了。我这次来收获可真大。幺幺,谢谢你,我今天吃了很多好东西,也见识了不少,心里突然觉得自己的那些喜怒哀乐太渺小了。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把日子过好,把家经营好的。幺幺,你也努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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