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每个季节都有属于它自己的记忆,你看那春天的青草,夏天的蝉鸣,秋天的落叶和冬天的白雪,只要其中一样出现在你眼前时你就能立刻明白四季轮回到了哪。再想想,人生又何尝不是,当你回想起某一段岁月,你一定会想起某一首歌,某一样小物件,某一种复杂的情感,某一句永远说不出口的告白,或者是那某一个藏在心里忘不了又想着痛的人。老刘曾经问过我相不相信因果轮回。我说不信。老刘又问我说那你相信报应吗。我当时候狠狠踹了他一脚说:你还是不是社会主义接班人了,这都是封建迷信。老刘也没反驳,只是看着远方的夕阳愣愣出神。
去年夏天莫名其妙的得了湿疹,去医院看病时竟然遇到了葡萄,当时要不是她把我叫住,我还真的没认出她来,毕竟上次见到她的时候都已经是七年前的事了,曾经那个在我眼里风一样的女孩现在已然是变得让我有点不敢认了,当我还在苦苦思索着她到底是哪变了的时候,旁边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葡萄一把拉住她的手指着我说:快,叫鱼尾巴叔叔。小女孩躲在葡萄身后怯生生的看着我,然后犹豫了好一会才轻轻的喊了声:鱼尾巴叔叔好。我先是一愣,然后盯着小姑娘那双和葡萄一模一样的大眼睛不敢相信的想着这难道是葡萄的女儿?我用惊讶的眼神看着葡萄,葡萄似乎犹豫了一下,又突然自顾自的一笑,然后对我说:“这是我女儿。”一听到这个答案我才终于想明白是哪变了,原来是女孩变成了母亲。我赶紧蹲下摸着小姑娘的头笑嘻嘻的问到:“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啊?”小姑娘没说话,转头看向妈妈,似乎是想妈妈给个意见,葡萄微笑着对小女孩嘟了嘟嘴,说:“告诉叔叔吧”。小女孩这才羞涩的回答:”我叫张小芸,今年7岁。”说完赶紧躲到了妈妈身后。我站起身,感慨万千:“真快啊,你女儿都这么大了,小姑娘真像你,长大肯定不得了,以后也是红颜祸水,你可得看紧了,对了,毕业这么多年也没联系,一切都好吧。”葡萄低头看了看小姑娘,满脸温柔道:“挺好的呢,自从有了这个小拖油瓶,一切都变得好起来了。”小芸听到妈妈说自己是小拖油瓶似乎有点不高兴,撅起小嘴气鼓鼓的瞪了葡萄一眼然后扭头跑开了。葡萄也没拦着,看着她跑进了一间诊室才收回视线,继续说:“你们都好吧,都还在成都吗?”“我肯定是留在成都了,要不能去哪啊,其实吧,成都除了阴天多一点外,其他的也没什么不好,不过老刘明年要回东北了,家里给他说了个妹子,老张头嘛,可能要去国外工作。”我故意把老张头再次出国的事说的很慢,一字一顿,我以为葡萄听到这个消息,多少会流露出点什么情绪,可她只是面无表情的轻轻“哦”了一声,再也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后,她接着问我:“你怎么样呢,还没找到心上人?”我挠了挠头一脸无奈地叹到:“这世上最难得的不就是水中花,镜中月,和心上人吗?我这还早呢。”葡萄抿嘴一笑,一脸同情,然后朝我挥了挥拳头说:“加油吧,小伙子,你看老刘都找到了,你还能输给他不成?”我尴尬的不知道该说啥好,心里想着葡萄啊葡萄,你怎么能把我和老刘放一起比呢,你这是赤裸裸的报复啊……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十几分钟,在大家都感觉到话题将尽,脑子飞速运转想着该怎么结束这场偶遇时,正好从刚才小芸跑进去的那间诊室走出一名医生,喊了葡萄一声,葡萄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语气急切的说:“不好意思,估计是小芸的化验结果出来了,咱们下次约个时间再好好聊聊。”说完,在我们彼此留了电话后她转身飞奔而去,可她刚跑了几步又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我仿佛要说什么,可最终她还是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跑向了诊室……
回到家里,老张头和老刘正在打游戏,我去冰箱拿了瓶雪碧,然后走到老张头身边喝了一大口,冲他的脸打了一口大嗝,说:“你猜我今天遇到谁了?”老张头白了我一眼:“管你遇见谁了,你tm能别这么恶心么,一边喝去。”我凑到他耳边轻轻的扔下了一颗炸弹:“葡萄。”老张头突然楞了一下,鼠标也停了下来,对面的老刘顿时开始破口大骂:“老张头,你的大呢,我靠,你个坑B,不能跟你玩了,你个小学生,你个渣渣,再这样和你双排老子就要从白金掉到青铜了……”老张头仿佛什么也没听见,过了十几秒钟,他木讷的动了动鼠标,然后看着屏幕故作镇定地回答:“看见就看见了呗,多少年的事了。我还以为你见到谁了呢,大惊小怪。”接着我又对着他的耳朵轻轻的扔下了另一颗炸弹:“还有她女儿!”老张头猛地站起身来,抢了我刚喝了一半的饮料一口气喝了个精光,目光呆滞地对老刘说:“不玩了。”然后就扭头走进了自己房间,对面老刘站在那一脸茫然的看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此后的一个星期老张头一直没有出来过,饭都是我和老刘买好放在他门口,饿了他自己拿进去吃的,一个星期后,老张头再出现时,他已经由一个纨绔子弟变成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疯子模样,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眼里全是血丝,全身一股恶臭10米外都能闻到,还在我纠结这小王八蛋是不是疯了的时候,他猛地冲到我面前,抓着我的手狰狞着对我说又好像是对他自己说:“告诉我你有她电话,你肯定有她的电话是不是!”正当我考虑要不要告诉他电话号码时,他又疯了一样摇了摇头说:“你肯定没有,你怎么可能有呢,你没有的,没有的……”说完又转身回到了自己房间。我和老刘呆呆的看着他颓丧的背影,心生怜悯。 晚上我和老刘到楼下撸串,老刘问我:“你说老张头到底想不想要葡萄的电话啊。”我闻了闻香喷喷的牛肉串陶醉地回答:“当然想啊,老张头那么喜欢葡萄的。”“那他为啥后面又不要了啊。”他一脸懵逼的看着我,我一边以风卷残云之势吃着烤串一边向他解释:“你懂个屁,他怕啊,怕就是要到了号码,也不敢打这个电话,就是打了也不敢见面,就是见面了又能怎么样呢,虽然他那么喜欢葡萄,可是葡萄女儿都7岁了啊,到头来还不是一样没有结果,心里都已经疼那么多年了,刚刚把她藏好,又要翻出来再重新疼一次,再轮回一次?”“那至少可以当个朋友吧?”老刘发着呆自言自语的说。在我吃完最后两串荤串抹了抹嘴边的油迹之后,我拍了拍老刘的肩膀严肃地说:“你傻啊,打个比方,你喜欢吃烤串吧,你看现在我已经把它吃的差不多了,你心疼不?”老刘一看桌子,只剩两串金针菇,顿时捶胸顿足,大骂我不是个东西,我打了一个嗝接着说:“难过不?”“难过”老刘哭丧着脸无奈道,“那你现在是打算接着看着这一桌子的铁签继续难过呢,还是打算把签子收了再点点什么继续吃呢?”老刘想了想说:“那我还是再去点点吧。”
在回家的路上,老刘有点喝高了,一会哭一会笑的,我好容易把他弄到沙发上躺着,刚要起身去冲凉,老刘突然拉着我的手含含糊糊的说:“鱼尾啊,我刚才想了想,你说的不对,喜欢一个人怎么能和烤串比呢,喜欢就是喜欢,喜欢的一个人就是要跟她过一辈子,伤再多次也不怕,那才叫真的喜欢,你说是不是,以前我都觉得你说的有理,这次我觉得我是对的,你说是不是,是不是…… 我拨开老刘的手,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窗外,又看了看老刘,心里想了想那个我藏了好久的女孩,心生褴褛,是啊,这次你说的对,只是,也许我不怕疼,可我怕她疼啊,我又怎么舍得让她疼呢,如果感情里真的有轮回,有报应我又怎么舍得让她来跟我一起承受呢,我们这样一路的走着,遇见了山,遇见了水,遇见了云,遇见了雪,遇见了朝霞轻飞,遇见了夕阳西下,遇见了牛羊成群,遇见了花儿怒放,遇见了繁星满天,遇见了银河如瀑,遇见了这世间所有的大美如画,可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和那个她相遇吗,可为什么那么相爱的人却最终不能在一起呢,相爱的人在一起不应该是天经地义的吗?就算有千万个理由,有千万个不舍,有千万个撕心裂肺,可这都不能让我觉得和她分开是理所当然的啊,到底是为什么呢,哎,也许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是为什么吧……
第二天一大早当我还躺在地板上时流着口水时,老张头已经收拾好自己再次走出了的房间,这一次他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又变成了那个迷死女人不偿命的欠揍的样子,他走到我面前踹了我一下,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没等他说话我就已经把手机递了过去,懒懒翻了一个身说:“去吧,除了别拆散人家的家庭做什么都行,我和老刘都支持!”老张头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话而是直接拨通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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