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醋蛾子

吃完的罐头瓶忘记倒掉剩下的汤水了，今天打开瓶盖看到表面有一层翳，汤水有一点香甜的酸味，是不是我奶奶在世时宝贝一样养着的醋蛾子呢？

小时候家里来客人，我妈叫我拿着小杯子去我奶奶家端醋。奶奶打开坛子盖，小声念着口诀用一个长把勺子舀了醋递给我。奶奶从来不让我们看她的醋蛾子。

奶奶的醋坛子是瓷的，外面看不见里边的醋蛾子。奶奶不让看，我们自然也不敢硬要的看，万一看飞可不得了。我一直以为醋蛾子是一种神秘的小动物。

听说醋蛾子要用糖养，我觉得挺神奇的。我奶奶很爱惜醋坛子，谨慎小心地搅拌摇晃。我接过醋杯，谨慎小心地端着回家。小时候没吃过醋，隔着杯子能闻见香气。

改革开放后，粮食产量大增。每年春天我妈都要酿制麦芽醋。把泡湿的麦粒倒在稻杆编成锅盖上，用厚厚的布蒙了，天天浇水，直到长成厚厚的绿色麦芽。

麦芽放到碾子上碾碎，跟煮熟的黑豆放到一起发酵，中间环节不得了。最后一道程度是滤汤。暗红色的汤水从瓦罐底下的小洞流出来接住倒在大缸里就行了。

我们跟婶子们联合做醋，得好几天时间。醋好了我们可以随时舀出来当饮料喝。夏天从外面回来，先喝上一杯暗红微亮的麦芽醋，热气顿消浑身舒服。

果园普及以后，我妈不做麦芽醋了。她和婶子们自学成材做果醋。苹果醋制作的过程我只见过一两个环节，苹果醋成本低比麦芽醋好喝。可以说，高手在民间。

我在乡下医务所工作时，办公室几个喜欢姐妹煮可口乐方便面吃。煮方便面时放上我婆婆熬的西红柿酱，涮一个鸡蛋，盛到碗里倒些我妈做的苹果醋，简直是神仙味道。

奶奶去世好多年。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感觉到甜食容易胃作醋不舒服，慢慢挡住了水果糖的诱惑。忽一日想起奶奶坛子里神秘的醋蛾子要喂糖，想着大概是化学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