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似乎总是忙忙碌碌。
忙着调整从漫长暑假中滋生的慵懒倦怠情绪,忙着认识新一批同样朝气蓬勃却面容陌生无法叫出名字的孩子,忙着永远看不完的作业,写不完的教案,备不完的课。
然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趁着南北大道微弱的散发着晕黄光圈的路灯,裹裹微凉的手臂,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蜗居的小屋,开门,甩掉鞋子,重重地往沙发上一躺,便不愿再动半分。奇怪的是,总是顾不上开灯,但眼睛在适应黑暗之后,总能模糊地看清一些东西。想来“伸手不见五指”之说,要么是刹那之黑,要么便是黑到一定境界了。
总觉得人越长大,便越会理性(不恰当)地看待世间万事万物。年轻的时候,总喜欢用“永远”、“一定”诸如此类表理想肯定的词,并信誓旦旦言之凿凿相信会实现。但时间年轮一转,说“可能”、“也许”的机会都是微乎其微,大部分时候,微微一笑,至于何意,大家都心知肚明。
时间,真是一道无可避免的硬伤,你眼睁睁地看着岁月一刀一刀在你生命中刻下痕迹,尽管痛得撕心裂肺,却依旧要故作坚强,任其将你摧残得面目全非,并只能接受,无法拒绝。
办公室新来的同事来自遥远的辽宁铁岭,跟赵本山是老乡。九零后的小伙,背井离乡来到这山路不知拐了多少弯的旮旯小镇,人生地不熟,却不见半分抱怨与不满。每天激情满怀憧憬工作与生活。又想到在湖南南大门的弟弟,一个人找工作找房子跌跌撞撞现在倒也折腾得有模有样,只是当初的艰辛与无奈,苦楚与迷茫,我们却是只能想却不得知了。
似乎自己也曾有过那么折腾的时候,那时候,是真正的年轻。二十出头的年龄,是真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南征北闯,和同学住十多块钱的车站旅店,赖陌生人之票进站台,独自一人在全然陌生的街道流浪……现在想想觉得不可能的事情,在那时却全做了,并且当时并不觉得艰辛与疲惫,反觉得那是最充实,情感最丰富、最真挚的一段时间,可以在失落时很痛快地哭,在成功时最大声地笑。有迷惘与孤寂,但也有欢欣与憧憬。
只是而今,当生活按照其既定轨道缓慢前行,却似乎少了那份出发时的欣喜,以及对未知旅途的渴望与憧憬,窗外的风景飞掠,明明是那曾可以让你开怀大笑幸福满满,或是曾让你黯然伤神委屈难过的景致之一,但你却在不同的风景中保持相同的心境,那就是千篇一律的心如止水、淡然闲适。我并不认为那是一个褒义词,它并不是人生的最理想境界。
我曾告诉我的孩子们,做真实的自我即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那是属于你的专利。
只是经过时间的打磨,我们却习惯了在不想笑的时候扯开脸皮摆出笑容,在想哭的时候紧抿嘴唇忍住悲伤,更多的人,被生活打造成一架机器,不知酸甜苦辣,没有喜怒哀乐,无关悲欢离合。
终还是想活得“鲜活”点,尽管活着本身已并不容易。
想起闺蜜Q,那个在经历一系列重大变故后以一己之力撑起整个家的坚强女子,苦难并未将她的世界涂抹成黯灰色,她依旧着最鲜艳颜色的衣服,绽放最灿烂的笑容,唱最动情的歌,轰轰烈烈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苦难倒成了她蜕变的基石,让她能够站在彩虹之巅翩翩而舞。
而我,则在兜兜转转之后,重回那个最初的自己,喜欢微笑,相信爱和美好。
譬如此刻,秋意正浓,丹桂弥香,收到亲爱的聪姑娘的信息“猛然间发现又到了桂花盛放的季节,不知安一的校园是否又如记忆中一般盈满了香风花雨,不知故人们可仍安好?”
我告诉她, 忽一夜,满校园丹桂飘香。花香依旧,我却在自己又一次从四楼习惯性地往三楼的教室走时,莫名觉得忧伤。我很好,只是偶尔会想念一群孩子。
亲爱的小蔓亦发来信息说:“没有语文课,也没有你”;
我知道,我在想着她的时候,她也正在想着我。
我始终有我爱的人,以及爱我的人。
一夜秋风起,许彼此岁月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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